方清远蹲在马有财尸身旁,指腹轻轻抹过其唇角发黑的痕迹,喉结动了动。
那皮肤触感僵冷,像冻透的树皮,指尖却沾上一丝滑腻的腥气,仿佛腐肉渗出的油汗。
林慧真的马灯蹲在脚边,昏黄光晕如薄雾般浮动,映得他眼底泛着青灰,尸体扭曲的面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一张被揉皱又摊开的纸。
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夜风吞没:“腐心散。”
林慧真正用匕首挑开马有财染血的衣襟检查致命伤,金属刃尖刮过凝结的血痂,发出细微的“嗤啦”声,像是撕开一张浸湿的旧符。
闻言,她动作一顿,刀尖悬在半空,一滴黑血缓缓坠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微不可察的星点。
“三十年前湘西赶尸道叛徒的手段?”她眉心一跳,声音低得像自语,“我师父说过,那支败类后来投了三阳教。”
“是。”方清远从怀中抽出一张黄符,符纸边缘用朱砂画着镇尸咒,笔迹干涸如裂开的血口。
他将符纸覆在尸体额头——符纸刚贴上,便无风自动,簌簌颤动,仿佛被无形之手揉捏。
他瞳孔微缩:符纸表面竟浮出一道蛛网状暗影,细密交错,如活物般蠕动,转瞬即逝。
他心头一紧——师父说过,这“窥阴纸”遇邪气会显影,唯有被“血祭”污染过的尸体,才会留下“蛛影”。
他低声道:“刚死的人不该有阴魂残留,这痕迹……像血蜘蛛母巢的气息。”
林慧真的飞刀还插在马有财肩头,她拔出来时带起一缕黑血,刀锋“铮”地轻鸣。
她指尖蘸血在掌心搓捻,触感黏稠如胶,鼻尖却嗅到一股尸油味,混着铁锈与腐草的气息,令人作呕。
“血里有尸油味。”她眉峰紧蹙,“三阳教的寄生术,果然没断。”
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一声声像敲在人心上。
王队长掀开门帘进来,警服领口的风纪扣崩开两颗,额角汗珠滚落,滴在肩章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喘着气:“外围封好了,但那小尼姑妙音……”话音未落,门帘外便飘进一句带着哭腔的佛号,声音发颤,像风中残烛。
妙音跪在琴房外的青石板上,月白僧衣膝头沾着泥,手里的《金刚经》摊在脚边,纸页被夜露打湿,字迹微微晕开。
她原本清亮的嗓音发着颤,每念一句“一切有为法”,尾音就往上挑,像被掐住脖子的雏鸟,声带撕裂般抖动。
王队长蹲下去想扶她,指尖刚触到她手腕——那皮肤冷得不像活人,脉搏却急促如鼓。
妙音突然抬头——她的瞳孔泛着青灰,像蒙了层雾,眼白处浮着细密血丝。
王队长后颈的汗毛竖起来:“什么盒子?”
“师太说……盒子不该打开。”她的声音突然变哑,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在说话,一个清脆,一个沙哑,层层叠叠,如回声在井底碰撞。
鼻腔里涌出鲜血,滴滴答答落在经书上。
那血珠落地不散,反而微微蠕动,林慧真眯眼一看——每滴血里都浮着极细的黑丝,像活虫般缠绕爬行,最后竟凝成半个猩红的“阳”字,边缘还在微微蠕动。
“小吴!快去卫生所叫人!要懂急救的医生!”王队长猛地扯下警服外套裹住妙音,声音嘶哑,转头对方清远使了个眼色。
方清远盯着那血字,喉头滚动——那“阳”字边缘还在微微蠕动,像有生命。
他刚想追出去,余光却瞥见林慧真没动。
她蹲在琴房角落,正用匕首撬开那个空锡盒,指甲沿着盒内侧一道极细的刻痕划了一圈。
那刻痕浅得几乎看不见,指尖划过时却传来细微的阻滞感,像划过干涸的墨线。
“慧真?”他压低声音。
“等等。”她眉头紧锁,声音发紧,“这刻痕……是‘热显秘文’!”她摸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跃起,舔舐金属内壁。
暗红的字缓缓浮现,如血从皮下渗出:“子时三刻,月照井心。”
“青城山古篆。”林慧真指尖一颤,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熄灭前映出她瞳孔里的惊惧。
她突然想起师父教过 这种“月井阵眼”,锁的是地脉阴煞,动不得。
“慧真?”方清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头,见他正用符纸包着马有财的指甲,眼神沉得像暴雨前的湖,“怎么了?”
“锡盒里的刻痕。”林慧真把锡盒转过去,“月井阵眼,镇压地脉阴煞的锁钥。图纸上的管网……”她顿了顿,声音发冷,“沿的是地脉阴线。”
方清远的手指在图纸上的“D-7,Vent-3”标记上一叩:“白阳归位,不是归位,是想破阵。”他的拇指关节捏得发白,指节咯咯作响,“他们要逆转阵眼,放千年阴煞出来——用血祭。”
深夜,临时驻地的油灯结了灯花,爆开一声轻响。
方清远坐在桌前重绘管网图,笔尖在“罗霄山”三个字上戳出个洞,墨迹晕开,像渗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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