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原始森林在腊月里沉睡,被一场没膝深的暴雪压得透不过气。
惨白的月光透过厚重铅云的缝隙,吝啬地洒下些许微光,照得林海雪原一片鬼气森森。
参天古木的枝桠扭曲如鬼爪,裹着厚厚的、冰晶闪烁的“树挂”,风一过,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空气冻得如同实质的刀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痛楚,吸进鼻腔的冷气里,混杂着陈年腐叶、松脂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
方清远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齐膝深的雪窝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挂在他浓密的眉睫上。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风雪织成的厚重帘幕,死死锁定前方林间空地边缘——一座早已废弃、大半坍塌的林场木屋。
木屋黑洞洞的破窗里,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不祥粘稠感的暗红光芒,如同垂死野兽的心脏,在风雪中顽强地搏动着。
那股愈发浓烈的腥甜气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顽强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目标就在里面,”方清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冰锥般刺破风雪的呜咽,传入身后几人耳中,“我们分开走两边,王援朝正面上!”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七星龙渊剑反握在背,剑鞘在雪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林慧真紧随其后,身影在纷飞的雪片中飘忽如鬼魅,腰间长鞭的梢头无声地扫过积雪。
赵卫国像一头沉默的巨熊,沉重的脚步在雪地里砸出深坑。
王援朝则走在最后,瘦高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单薄,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木屋窗口那点红光,右手紧紧攥着那面蒙着陈年兽皮的神鼓,左手的神鞭鞭梢垂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
破开那扇摇摇欲坠、挂满冰棱的木门,一股比外面酷寒更刺骨的阴风混杂着浓烈到令人眩晕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
木屋内部空间狭小,到处是腐朽断裂的木梁和厚厚的积尘,屋中央,积雪被粗暴地扫开,露出冻得硬邦邦的黑色地面。
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粘稠如血浆的东西,混合着破碎的兽骨和漆黑的鸟羽,画出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法阵。
法阵的核心,赫然悬空漂浮着那片巴掌大小、边缘狰狞的青铜残片!
它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的厚锈,却从内部透出令人心悸的暗红血芒,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地上那些兽骨和鸟羽诡异地蠕动,仿佛活了过来。
血光映照下,一个穿着破烂兽皮袄、身形佝偻得如同老猿的身影背对着门口,正以一种极其癫狂的姿态手舞足蹈,口中发出含混不清、如同野兽嘶鸣般的咒语——正是装疯的孙瞎子!
他周围的地上,散乱地倒毙着几具体型庞大的野兽尸体,看轮廓像是狼和狍子,尸体早已僵硬,但皮毛上却诡异地蒸腾着缕缕黑气,眼窝空洞,残留着临死前的极致恐惧。 “动手!”
方清远一声断喝,在狭小的空间里激起回音。 “咚——咚——咚——!”
回应他命令的,是王援朝手中神鼓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三声重锤!
鼓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瞬间压过了屋外呼啸的风雪。
鼓槌落下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带着荒蛮山林气息的波动猛地扩散开来。
就在鼓声响起的瞬间,地上那几具早已冻僵的野兽尸体猛地一颤!
覆盖在它们身上的积雪簌簌抖落,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点幽绿如磷火的邪光亮起。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冻肉撕裂的“嗤啦”声,这些死物竟以一种扭曲怪诞的姿态硬生生撑了起来!
一头体型最大的狼尸,半边头颅塌陷,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喉咙里挤出“嗬嗬”的破风声,腐烂的爪子带着冰碴和腥风,朝着门口的王援朝猛扑过来!
另外几具狍子尸则四肢着地,动作僵硬却迅捷如电,从侧面包抄,封堵退路。
林慧真眼神一凝,长鞭如同毒蛇出洞,“啪”地一声脆响,撕裂冰冷的空气,精准地抽向狼尸的脖颈,鞭梢带起一片冻结的腐肉和碎冰。
狼尸只是身形一滞,那幽绿的邪眼依旧死死锁定王援朝,狍子尸尖锐的骨爪已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抓向他的下盘。
方清远七星龙渊剑呛啷出鞘,剑身清光流转,寒气四溢,剑势如电,直刺孙瞎子后心!
“嘿嘿嘿…小辈找死!”孙瞎子发出一阵夜枭般刺耳的尖笑,手舞足蹈的动作猛然一顿,枯瘦如柴的双手狠狠向下一按!
嗡——!
悬在法阵中央的青铜残片血光骤然大盛!浓郁得如同实质的血色光雾猛地炸开,瞬间充斥了整个木屋!
方清远眼前一花,仿佛跌入无间血海,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粘稠冰冷的血浆,无数由怨毒和兽性凝结成的、冰冷滑腻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发狂的低语,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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