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远抬头。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四周的树影却格外清晰——松树的枝桠斜斜伸出，在地面投下的影子竟组成个八卦阵。
乾位的影子指向西北，坤位的影子压着东南，离位的影子......他倒吸口凉气：是迷魂阵。
林慧真将铜铃系在腰间，双手结印。
青城山的破妄诀需要引动自身阳气，她的额头很快沁出细汗：坎位属水，生门在坎。她指向左侧的老槐树，绕着树走三步，再往东北。
方清远抽出龙渊剑，剑尖挑起一截松枝抛向空中。
松枝打着旋儿落下，竟向东北方向偏了三寸。
他拉住林慧真的手：跟紧。
两人踩着松针往前挪，方清远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有人在看他们。
他猛地转身，剑光照亮身后的灌木丛，却只看见几株野蔷薇，花瓣上凝着血珠般的露水。
脚印。林慧真蹲下身，用指尖蘸了蘸泥地上的凹痕，四十三码的胶鞋印，新鲜的，最多两小时。她抬头看向山顶，有人比我们早。
太虚观的断墙在月光下像头蛰伏的野兽。
方清远扶着林慧真翻过矮墙，脚下的碎瓦发出一声。
正殿里点着两盏白蜡烛，烛泪堆成狰狞的形状，香案上躺着具半腐烂的尸体，胸口插着枚铜钉，钉头刻着乙未年七月十五。
林慧真捏着尸体的手腕，闭目凝神。
青城山的问魂术能捕捉死者最后一丝意识，她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脸色惨白：他......他看见骨门开了。
方清远的剑指向香案下的阴影——那里有团黑影在蠕动。
他大喝一声，剑光劈下，却只砍中块发霉的布幔。
小心！林慧真的灭魂飞刀已出鞘，七柄银刃在空中划出弧光，钉在殿后的梁柱上。
殿外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
方清远冲出门，只见道黑影掠过屋脊，月光下，那东西的后颈泛着青灰——是具没有皮肉的骨尸，颈椎处还挂着半片腐烂的衣襟。
林慧真追到他身边，灭魂飞刀在掌心嗡嗡作响：
方清远握紧剑柄，骨尸消失的方向飘来股阴火的焦味，混着熟悉的朱砂香——是《换骨经》里提到的引魂香追。他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别让它回骨门。
风卷着残叶掠过他们脚边，叶尖沾着暗红的血，像滴未落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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