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油灯灭得突然,方清远的龙渊剑嗡鸣出鞘,青白色的剑光照亮方寸之地。
林慧真的手指还掐在他腕间,指尖的凉意透过粗布袖口渗进皮肤——这是她修炼清心道术时养成的习惯,情绪波动时会不自觉抓握身边人的手腕,像抓住一根定魂桩。
活尸的眼睛。她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个青瓷小瓶,拔开塞子倒出两粒朱砂,在掌心搓碎撒向窗口。
细碎的红点在空气中悬停半秒,突然向左侧荒草处急坠,东南巽位有阴气扰动。
方清远剑指虚点,剑光如游龙般扫过窗棂。
荒草倒伏的痕迹里,三枚梅花状的泥印格外清晰——是黄皮子的爪印,但比寻常野鼬的爪印大了两圈,爪尖还凝着暗红的血珠。
他蹲下身,用剑尖挑起一撮带血的草叶,凑到鼻端轻嗅:人血,新鲜的。
林慧真将《换骨经》残卷摊在铁架上,从发间抽出根银簪。
簪头刻着青城山的破妄符,她用簪尾轻轻划过泛黄的纸页,原本模糊的符文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借骨通灵,需取七七四十九具童男童女的胫骨,以阴火炼去骨髓,再用活人的血喂养百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银簪停在魂归骨门那页,七月十五中元节子时,骨门开于三阴交汇之地,将活人魂魄强行注入骨尸,使其得之能——这不是术,是祭。
方清远的拇指摩挲着剑柄的七星纹,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想起昨夜在村东头撞见的活尸:那东西贴着墙根爬行,指甲深深抠进青砖里,半边脸还挂着腐烂的皮肉,可穿墙而过时,竟连衣角都没沾到墙灰。王九山要这些骨尸做什么?
破坏。林慧真的银簪点在换骨重生四个字上,崂山有座太虚观,我在老赵的档案里见过。她从怀里摸出张折得方方正正的地图,展开时纸边发出脆响,这是我今早趁他泡茶时,从抽屉夹层里拿的——他总说封建迷信,可这地图上圈着的太虚观,标着三阳交汇、五阴汇聚
月光从破窗斜照进来,在地图上投下一道银边。
方清远俯身细看,太虚观的位置在崂山北麓,周围画着七道红圈,最里面的圈里写着阴脉眼三个字。七月十五,子时,阴脉眼开。他低声重复,他们要在那里完成最后一步。
林慧真将残卷小心收进布囊,系在腰间:得赶在十五之前。
次日清晨的山雾裹着潮气,方清远的解放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
通往崂山北麓的路口立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军事管制 禁止通行,两个公安战士端着步枪守在两侧,枪托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
老赵从路口的茶棚里钻出来,军大衣敞着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布衫。
他叼着根旱烟,烟锅子在雾里明灭:方同志,林同志,上边刚下的命令。他用烟杆指了指山脚下的告示,这半个月死了七个人,三个被吓破了胆,四个的尸体......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被撕得只剩骨头,肉全没了。
方清远注意到老赵的左手攥着个褪色的红布包,边角磨得发亮——那是地下党时期用来装密信的。您信这些是山匪干的?他问。
老赵的烟锅子地磕在石墩上:我信公安的卷宗。但他的目光扫过林慧真腰间的布囊时,又软了些,上头说要稳定民心,等省厅的专家来......
等省厅专家来,七月十五就过了。林慧真插话,声音像浸了霜的钢丝,王九山要的是骨尸,不是普通山匪。她上前半步,袖口滑下,露出腕间的青城山玉镯,您见过被阴火炼过的骨头吗?
那些死者的骨髓,是不是全被抽干了?
老赵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从裤兜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截泛着青灰的腿骨,骨缝里还粘着暗褐色的碎肉:今早刚从第三个死者身上取的。
法医说......他咽了口唾沫,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往外吸空的。
林慧真伸手要碰,方清远却按住她的手腕,摇头。
他蹲下身,用指尖轻触骨面——凉意顺着指腹窜进心口,像有人用冰锥扎进骨髓。阴五行术。他抬头看向老赵,王九山当年跟着日军炼过,用的就是这法子。
老赵的旱烟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手有些抖:我知道你们能......他比划了个驱邪的手势,又觉得不妥,咳嗽两声,但上头的命令......
方清远站起身,拍了拍老赵的肩膀:我们不硬闯。他看向林慧真,后者微微颔首,就是去山脚下采点草药,给老乡治治风湿。
夜露打湿了裤脚,方清远走在前面,用匕首拨开齐腰高的荆棘。
林慧真跟在两步后,手里攥着个铜铃——青城山的问路铃,摇一下能震散迷障。
师父说过,崂山的野路是香客为躲山匪走出来的,绕开主道,直通太虚观后山。
林慧真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铜铃在她掌心震颤,发出细碎的蜂鸣,不对,我们走了半个时辰,应该到鹰嘴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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