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半掩的瞬间,腐木味混着腥甜的血气撞进鼻腔。
方清远的通灵体质最先警觉,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林慧真的灵眼骤然收缩,借马灯的光看清供桌上的木雕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是狐。”
那尊木雕通身涂着金漆,却在眉眼处勾了两笔黑墨,本应慈悲的仙兽模样,此刻倒像在咧着嘴笑。
香灰堆里凝着几星暗红,在月光下泛着黏腻的光,林慧真蹲下身,用银簪挑起一点碾碎,血腥味顿时在鼻尖炸开:“人血。”
方清远的镇阴剑剑“铮”地出鞘三寸,寒光扫过供桌下的暗纹——那是与钉龙桩遗址青石板上相似的纹路,蜿蜒如血管。
他回头看向林慧真,后者正盯着供桌后褪色的壁画,灵眼里翻涌着阴云:“壁画上的人...在动。”
庙后柴房的木门是从里面闩上的。
方清远用剑尖挑开锈蚀的铜锁,霉味裹着旧纸页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摸出火柴点燃半支蜡烛,光晕扫过墙角的破木箱时,一本皮面发黑的簿子正躺在鼠洞里,封皮上“黄仙记事簿”五个字被啃去半角。
翻到清末那页时,方清远的指节捏得发白。
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记着:“光绪二十三年,子年,选王铁柱家三女献仙,黄仙附身后,镇中旱情解。”再往后每六年一页,被选中的名字越来越新,最后一页停在三天前:“民国三十八年,子年,选王刘氏之女招娣。”
“方同志!”
苗九娘的声音从庙外传来,她裹着件褪色的道袍,发间别着根旧木簪,乍看真像个走方的小道士。
方清远刚跨出柴房,就见她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红纸,上面用朱砂写着“请仙大会”四个大字,“镇东头关帝庙,三日后子时。”她喉结动了动,“今年的...是王寡妇家招娣。”
林慧真接过红纸时,灵眼突然刺痛。
她望着纸上未干的朱砂,那颜色与庙内香灰里的人血如出一辙。
老乞丐不知何时凑过来,盯着“黄仙”二字发出怪笑,手指在自己心口戳了三下——那是他们在钉龙桩遗址时约定的“有古怪”暗号。
“分两路。”方清远将记事簿塞进怀里,目光扫过众人,“我和慧真扮夫妻混进关帝庙;九娘带老乞丐找黄仙本体,注意别打草惊蛇。”他顿了顿,看向苗九娘,“你腕上的胎记要是再发烫,立刻退。”
苗九娘低头摸了摸发红的胎记,突然抓住方清远的手腕:“如果...如果黄仙要的是守门人血脉...”
“没有如果。”方清远抽回手,声音像淬了冰,“我们要的是封门,不是献祭。”
三日后子时,镇东头关帝庙灯火通明。
方清远穿着藏青粗布衫,林慧真挽着他胳膊,鬓角别朵红绒花——像极了来求子的小夫妻。
关帝庙前跪了上百号人,香灰落进铜盆里,噼啪炸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大仙显灵”的念叨。
“胡大仙到——”
一声尖喝刺破人声,庙祝李铁嘴破着声音毕恭毕敬的拱手站立司号。
方清远抬头,见台阶上立着个白发老者,穿月白道袍,手里摇着铜铃,眼角的皱纹堆成笑纹,倒真像活了百年的神仙。
林慧真的灵眼却在老者脚下看出端倪——那是团模糊的影子,像被人用湿布抹过的画,根本不是实体。
“是幻影。”她贴着方清远耳朵轻声说,“真身...在地下。”
方清远的拇指摩挲着掌心的剑穗,人群正跟着老者念诵“黄仙赐福”,他借着弯腰捡香的动作,摸到关帝庙后墙的砖缝——果然松动。
等人群跪得更虔诚些,他拽了拽林慧真的衣袖,两人顺着墙根溜进柴房,掀开铺着稻草的暗门。
密道里霉味更重。
方清远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光晕扫过墙角的棺材时,他的通灵体质突然剧烈震颤——那棺材里,有东西在动。
“嗤啦。”
棺材盖被内力震开的瞬间,腥风裹着狐臊味扑面而来。
方清远的剑迎上那道黑影,剑锋擦过毛茸茸的尾巴时,传来割肉般的闷响。
他借着火光看清那尾巴——三根分叉的尾尖泛着青黑,正渗出墨绿色的血。
“大胆!”
关帝庙里的老者突然尖啸,白头发“唰”地脱落,露出底下油亮的狐毛。
方清远一剑斩断狐尾,地面猛地一震,密道顶的土簌簌往下掉。
狐妖的幻影在关帝庙里扭曲成原形,三对猩红的眼珠盯着台下众人,尖牙滴着口水:“敢伤本尊?那就用全镇的魂——祭尾!“
林慧真的惊呼混着关帝庙外的哭嚎。
方清远冲出密道时,正见王寡妇抱着浑身冰凉的招娣撞开关帝庙门,她脸上的泪混着灰,嗓子都喊哑了:“招娣没死!
她的魂...被黄仙抽走了!“
林慧真的灵眼望向镇外山林,那里有团漆黑的雾气正翻涌着,像张择人而噬的大嘴。
她攥紧幽冥录,残卷上的朱砂字突然全部亮起:“门开之时,血食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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