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确信必须尽早诛杀贝米安的信念，在这一刻动摇。
金色气息瞬间铺满空间的刹那，陈诺抱起倒在淡薄黑暗中的凯特。
竭力逃离黑暗的喷薄蔓延却最终未能如愿。
在使徒领地内，本就不可能大幅转移。
嗒。
落地的陈诺无意识地凝视持枪之手。
今后仅能再施展一次同等威力的攻击。
即便需要穿透黑暗狙击使徒，此刻也已无能为力。
若执意攻击，就无人守护完全暴露在黑暗领域的凯特。
自己或许尚能在黑暗中坚持，但游走生死边缘的凯特定会被黑暗吞噬。
望着视野中黏稠翻涌的黑暗...陈诺终于明悟。
当自己与投掷的长枪一起冲向使徒的瞬间，凯特就会被黑暗吞噬而死去。
“...”
无尽的愤怒、憎恶，以及其中仅存的微弱理性早已知道答案。
即使他展现出多么不屈的意志，强行展开未能达成的解放，上演奇迹般的奋战。
现实带给他的只有冰冷的回答。
即使靠投掷长枪杀死使徒，也无法拯救凯特。
但若不杀死使徒，就无法逃离使徒的固有领地。
...无论作何选择，结论都相同。
凯特会死。
因此能选择的选项早已注定。
是将长枪掷向渺茫可能性杀死使徒、独自存活？
还是用长枪蕴含的力量阻挡逼近的黑暗，与凯特共同延续短暂的生命？
理性在两个选项中给出了答案：
应当掷出长枪彻底终结使徒。
拯救凯特的方法已不复存在。
在思绪的刹那，陈诺身上产生了变化。
他嘴角浮现极度扭曲的笑容，眼神近乎虚无。
随后他低头望向心脏微弱跳动的凯特，缓缓点了点头。
此刻，他做出了抉择。
嘎啊！
握枪的手猛然发力，全力挥出。
轰隆！
并非将长枪掷向贝米安一决胜负，而是朝自己所在的地面猛刺，爆发最后的力量。
■■！
枪身萦绕的金色气息绚丽迸发，开始吞噬整片空间。
滋滋滋！
紧接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滔天黑暗，与刺入地面的长枪绽放的金色领域相撞，如同无尽爆破般逐渐消散。
明知应当选择最正确、最现实的答案，却仍放弃了这个选项。
即便清楚若无法拯救凯特，至少自己该活下来杀死使徒才是正确答案...
陈诺却作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呆望着这幅景象，他茫然呼出一口气。
“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即使投枪能杀死使徒，他已感受到所有意义都已消逝。
或许从那个未知的使徒现身时起，一切就已失去了意义。
燃烧的怒火、憎恨与执念正逐渐冷却。
滋滋！
此刻他视野中仍能看到染满金色的长枪无止境地燃烧，彻底阻挡袭来的黑暗。
但枪支撑不了多久。
因他将包裹身躯的金色力量尽数注入枪身，此刻正感受着彻底的虚脱。
沙沙。
「...」
小心凝视怀中昏迷的凯特，陈诺露出淡淡的微笑。
对抉择时刻遵从自己心意这件事，他并无悔意。
望向凯特时心中只有歉疚。
倘若她没有跟随自己行动，至少不必置身这般险境。
自己的选择将凯特推向更大危险，最终酿成如此结局。
“...当时应该好好回应你的心意才对。”
明知她听不见，陈诺仍凄凉低语。
滋滋！
尽管刺入地面的长枪金光正逐渐消散，但因已放下一切，内心再无波澜。
相反地，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陈诺开始审视自我。
曾以为自己并不喜欢凯特，却仍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同生共死。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或许是喜欢凯特，又或许是无法目睹有人因自己而死。
陈诺眼中逐渐浮现出超脱的神色，嘴角却溢出笑意。
回想这些日子的苦恼与纠结。
当死亡如此真切地逼近眼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虚无。
反倒是对那些辗转反侧的选择时光感到惋惜：
要是能更坦诚地回应她们的心意就好了。
注视着视野里爆发的黑暗与金色气息，陈诺握住了凯特的手。
她的手太过冰凉。
与几小时前相比，那骤然降温的指尖...莫名让人心头绞痛。
他知道这想法很蠢。
同归于尽毫无意义，杀死使徒完成复仇或许才更合理。
...但内心始终无法妥协。
在浓烈的思绪中，终结终于降临。
嗒。
当金光尽失的长枪被黑暗吞噬的刹那，枪身瞬间分崩离析。
连强化过的枪械都无法承受的黑暗里，陈诺...抱着凯特轻轻闭上了眼睛。
比侵蚀而来的黑暗更早，他选择沉溺于自身黑暗的那刻。
某道截然不同的光芒贯穿空间的光景...
他终究没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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