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渡准的话语如同最终的裁定,在因时间停滞而显得绝对静止的空气中缓缓沉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那枚承载着久远寺有珠炽热愿望的绘马,在他掌心彻底化为虚无的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连一丝残迹都未曾留下。
然而,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契约”已然在那一刻成立。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一种源于世界规则层面的束缚感悄然降临,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期待。
久远寺有珠屏住呼吸,那双深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神渡准,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刻入脑海。
她等待着,等待着愿望实现的神迹,或者说……等待着那源于人性暗面的、更为直接也更为危险的“原罪的显化”。
神渡准并未立刻有大的动作,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刚刚握碎绘马、此刻仿佛还残留着契约余温的手上。
令人惊异的是,那些飘散的、本应消失的黑色灰烬并未完全湮灭,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着,缓缓萦绕在他修长的指尖,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流动、汇聚,形成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微小暗影。
啪嗒。
他轻轻地、随意地打了一个响指。
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颠覆常理的律令。
如果此刻「世道」内的水野姐妹,若有所感地望向角落那座古老的座钟,她们会骇然发现,那原本永恒般精准走动的指针,已然彻底停滞,凝固在一个特定的刻度上。
而在浅草寺这片空间,时间就迅速趋于绝对的静止——
阳光穿透尘埃,形成诡异凝固的光斑;
空中飘落的树叶悬停半空;
远处游客脸上洋溢的笑容僵硬定格;
小贩叫卖的嘴型凝固在最后一个音节;
连那原本清脆作响的风铃也寂然无声……
一切的喧嚣,所有的动态,就此停滞。
唯有神渡准与久远寺有珠,是这片凝固的琥珀中唯二的“活物”。
「最初にも言った、愿いは、代偿を伴わない赠り物ではないのだ、久远寺有珠。」
(一开始我也说了愿望,并非无代价的馈赠,久远寺有珠。)
神渡准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响起,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贯穿灵魂的力量,直接在她心湖中回荡。
「特に『私』に向けて捧げられた愿いはな。」
(尤其是向‘我’许下的愿望。)
「大きい愿いであればあるほど、往々にしてより大きな因果の岚を引き寄せる。君には……それを引き受ける覚悟はあるか?」
(越大的愿望,往往会带来更大的因果风暴,你有觉悟……承担吗?)
实际上,久远寺有珠许下的这个愿望,也是被她仔细考量过的。
她本来就是被世界所遗忘、疏离于常世的魔女,制作Ploy(童话怪物)这种事情,几乎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自然、最本质的一部分。
拥有一个新的、强大的Ploy,在她看来,并非什么特别会扰乱世间平衡、掀起巨大因果波澜的事情,这这更像是一种技艺的精进,一种力量的延伸,对她自身魔女之道的一次跃进与补完。
而神渡准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洞悉了她这份相对“纯粹”的动机。
因此,他此刻的语气并不是特别严肃,更多地像是一种必要的、程序性的确认,仅仅只是淡淡地询问罢了。
「はい、神渡さん、それによって引き起こされるすべての结果を引き受ける覚悟です。私こそが夜中の夜の主です。」
(是的,神渡先生,我愿意承担由此导致的一切后果,我即是夜中之夜的主人。)
久远寺有珠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
她不仅明确了所属权,更强调了与之相伴的责任权,这是魔女对于自身选择与造物的担当。
「よし。」
(好。)
神渡准同样点了点头,至此,契约的条件已完全满足,再无回头之路。
「君が求めているのは、并の鉄器ではない。君の魂と共鸣し、君の魔女の本质を担える『第四の至高Ploy』だ。それには土台が必要だ、需要……养分が。」
(你渴求的,并非凡铁,而是能与你灵魂共鸣、承载你魔女本质的‘第四至高Ploy’。它需要根基,需要……养料。)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久远寺有珠的身体,直视她体内流淌的魔力与那份属于久远寺家系、传承自母亲的、独特的魔女根源。
「君は自身の一部——纯粋な『神秘』の一片を、それがこの世に降り立つ础と刻印として捧げるのだ。この过程は、多少の不快感を伴うだろう。」
(你将以自身的一部分——一份纯粹的‘神秘’,作为它降临于此世的基石与烙印,这个过程,会有些许不适。)
话音刚落,久远寺有珠突然感到体内的魔术回路传来一阵奇异的抽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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