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条阵看着神渡准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走廊的拐角,重新融入东京大学芸芸学子之中,仿佛一滴水汇入海洋,不留丝毫痕迹。
于他而言,方才道场内那场引发惊叹的指导,与厕所隔间里那荒诞的身份交换,都不过是永恒观测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的内心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之海。
那10%的人性波澜,或许曾因国枝弘一领悟「流樱」时迸发的光芒而泛起过一丝几乎无法测量的微漪,但此刻也已重归绝对的平静。
他步伐稳定,气息平稳,走向他作为“学生”的下一个观测点。
而在那间偏僻的男厕所内,真正的九条阵在经历了最初的灵魂冲击后,终于被一种更原始、更急迫的生理需求所攫获。
强烈的排泄欲(はいせつよく)不容忽视地提醒着他,方才极度的精神紧张带来了怎样的身体反应。
他环顾四周,幸好,经过这段时间的通风,之前那位“爆发者”留下的、令人绝望的恶臭已经消散了大半,虽然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公共厕所的消毒水与陈腐气息混合的底色,但至少已不再具有那种毁灭性的冲击力。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泄愤般的、近乎报复性的心态,重新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干净的隔间,反锁上门。
坐在冰冷的马桶盖上,他长长地、彻底地吁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
随后,便是专注而高效的生理宣泄过程。
这一刻,身体内部的解放感(かいほうかん)奇妙地压倒了所有复杂难言的情绪——
尴尬、后怕、荒谬、以及对那个非人存在的无力感。
烦恼仿佛真的随着水流被漩涡卷走,冲入东京庞大的下水道系统,暂时远离了他。
这是一种极其原始却有效的压力释放,让他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松弛。
待一切结束,他站起身,按下冲水钮,听着水流哗啦啦的声响,竟觉得有几分悦耳。
他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反复冲洗双手,甚至捧起水用力搓了搓脸。
冷水的刺激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整体依旧维持着冷峻警部形象的自己。
他仔细地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领带,抚平警服上的褶皱,将刚才那片刻的狼狈与脆弱深深埋藏起来,重新构筑起职业性的冷静外壳。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他刚刚恢复一丝镇定时就给予新的“惊喜”。
他刚刚调整好状态,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厚重的厕所门,一只脚才踏出门外,视线甚至还没完全适应走廊的光线,就差点与正朝着厕所走来的两个人撞个满怀!
「——!!!!」
九条阵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定睛一看,瞬间如遭雷击,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哥哥九条猛,以及那位刚刚才在道场内被“他”指导过的、眼神中依旧燃烧着炽热崇拜与无限感激的剑道部部长——
国枝弘一!
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循着味道来的?!不!这个可怕的想法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おう!阵!いたか!ちょうどよ!」
(哦!阵!原来你在这儿!正好!)
九条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立刻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一种“抓到你了”的调侃意味,蒲扇般的大手毫不客气地重重拍在九条阵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他差点没站稳。
「ちっちっち、お前さん、俺には内绪で随分とすごいものを隠し持っていたなあ!あの香取神道流!见事だったぜ!まったく、玉龙旗の时からか?ずいぶんと隠すのが上手くなったもんだ!」
(啧啧啧,你这家伙,对我这个哥哥还藏着这么厉害的本事啊!那个香取神道流!太漂亮了!真是的,从拿玉龙旗的时候就开始藏了?你小子可真会瞒啊!)
九条阵:
「——!!!」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巨大的尴尬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刚刚才用冷水压下去的热度再次轰地一下涌上脸颊,连耳根都在发烫。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试图用冷漠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还没等他编出任何像样的借口,国枝弘一已经上前一步,猛地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无比郑重的鞠躬,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诚挚:
「九条先生!本日はご多忙中、贵重なお时间を割いていただき、诚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九条先生!今日您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万分感谢!)
「先生のあの深远なご指导と、あの香取神道流の奥义がなければ、私の『不近刃』は决してここまで深化せず、『流桜』のような技法を本当に完成させることは絶対に不可能で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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