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大教堂内部，早已不复往日的庄严肃穆。穹顶破损，露出外面灰暗的天空；彩色玻璃碎裂，散落一地，如同凋零的花瓣；精美的壁画被烟熏火燎，模糊不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死亡的气息。昔日吟唱圣歌的地方，如今回荡着亡灵的嘶吼和垂死者的哀鸣**。
祭坛前方，最后的对峙正在上演。
亚瑟·光辉之刃背靠着冰冷的圣光祭坛，勉强站立。他身上华丽的圣骑士铠甲布满裂痕，沾满污血和尘土，曾经璀璨的圣光早已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呼吸急促而微弱，唯有那双蓝色的眼眸中，还燃烧着一丝不甘与疯狂的火焰。几名忠心耿耿的圣骑士围在他身边，组成最后的防线，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重伤，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决绝。他们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战**了。
与他们对峙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亡灵海洋。骷髅、僵尸、黑骑士……无数燃烧着幽绿色魂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祭坛方向，散发着冰冷而贪婪的杀意。亡灵军团并没有立刻发动最后的进攻，它们只是静静地包围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仿佛在等待某种命令。
而在亡灵军团的最前方，凯尔静静地站立着。他灰色的法袍在弥漫的烟尘中纹丝不动，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深邃如渊的灰色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垂死挣扎的亚瑟。他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寂灭领域，让周围喧嚣的战场都仿佛变得安静了许多，一种无形的压力，沉重地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他在等待。
等待那个他追寻了十年的仇敌，在彻底的绝望中崩溃。
也在等待……那个他意料之中的人的出现。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艾莉亚踉跄着冲过一堆倒塌的碎石，出现在了祭坛附近。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身上洁白的神官袍沾满了血迹和污渍，但她那双蓝色的眼眸，却死死地盯在凯尔身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悲痛、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凯尔！”艾莉亚声音沙哑地喊道，她停下脚步，站在距离凯尔不远的地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住手吧！求求你！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凯尔缓缓地转过头，灰色的眼眸对上了艾莉亚那双盈满泪水的蓝眸。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死了太多人？”凯尔的声音低沉而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十年前，德拉克家族上上下下三百七十一口人，他们的性命，又该由谁来偿还**？”
艾莉亚身体一颤，脸色更加苍白。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格林临死前的话，早已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了她面前。
“可是……可是复仇……并不能让逝去的人复活！”艾莉亚挣扎着说道，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它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和杀戮！凯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已经被仇恨吞噬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凯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我只想让当年参与那场屠杀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只想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我族人的亡魂。这……有错吗？”
“那其他人呢？！”艾莉亚激动地指向周围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学院师生，“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并不知道十年前的真相！为什么……为什么要牵连他们？！”
“无辜？”凯尔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当他们享受着建立在我家族废墟上的和平与荣耀时，当他们用鄙夷和恐惧的目光看待亡灵魔法时，他们就已经不再无辜了！”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愤懑，“这个学院，这个王国，整个光明教会……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德拉克家族最大的讽刺和侮辱！它们都是帮凶**！”
“你……你疯了！”艾莉亚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凯尔！你清醒一点！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
“但也没有人是我的朋友。”凯尔冷冷地打断了她，“从十年前那个夜晚开始，我就只剩下自己了。”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亚瑟，“而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看到凯尔似乎又要动手，艾莉亚心中一急，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几步，几乎要碰到凯尔：“不！你不能杀他！亚瑟……他毕竟……他是……”
“他是什么？”凯尔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艾莉亚，“他是你的未婚夫？所以你就要护着他？即使他双手沾满了我族人的鲜血？！”
“我……”艾莉亚被凯尔眼中那骇人的杀意吓得后退了一步，但随即又倔强地挺直了脊背，“我不是要护着他！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凯尔！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
“回头？”凯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我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从我踏上亡灵魔法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从我接受寂灭者传承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与整个生者世界为敌。”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灰色的眼眸，“看到了吗？这双眼睛……已经再也看不到阳光了。我的心……也早已和这亡灵深渊一样……冰冷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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