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校尉冲进来通报时，林越正盯着那碗螺蛳粉发愣。热气腾腾的红油浮在表面，葱花歪在一边，像被谁随手撒上去的。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宫里怎么会有外卖，人就已经被人拉到了前厅。
沈知意一脚踏进门，目光扫过地上还留着脚印的青砖，又落在桌上的金算盘上，嘴角一勾：“你这地方，刚封官就闹命案？别人升职是添喜，你是添尸。”
林越揉了揉太阳穴：“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那铜牌写着‘七钱档’，听着像是你们商行记账的暗码。”
“哦？”她走近几步，赤脚踩在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音，“所以你现在连死人都要拿来问我？”
“不是问你，是提醒你。”林越坐到椅子上，整个人往下一塌，“我怀疑有人想栽赃。你说谁会把证据塞进新官家里？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背锅吗？”
沈知意没接话，而是绕着八仙桌走了一圈，手指轻轻敲了敲紫金玉带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护国通玄大夫……这名儿听着就不正经。通玄？通哪门子玄？通宵打游戏吗？”
“你以为我想叫这名？”林越翻白眼，“我要能自己起官名，早就叫‘退休预备役总指挥’了。”
“可你不推辞的时候，天音也不响。”她忽然停下脚步，盯着他，“你嘴上说不想干，每次都被封更高的职位。你说这是巧合，我还是信你梦游都能拿状元比较容易。”
林越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反驳，却卡住了。他说不清那种感觉——明明只想混日子，结果全天下都把他当救世主供着。就连系统奖励都是“午休延长一刻钟”这种精神安慰型福利。
他低声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就解释一下。”沈知意靠在桌边，指尖轻点算盘珠，“为什么每次你说出心里话，天上就会响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为什么偏偏是你听见毒膳有问题？为什么柳元度藏的东西，刚好你能猜中路线？”
“这不叫猜中，这叫倒霉撞上！”林越猛地抬头，“我那天只是困得不行，随口嘟囔了一句‘有人下毒’，谁能想到真有？你要我现在再喊一句‘御花园藏金库’，明天也不会真挖出一堆银子来！”
话音刚落，屋内骤然安静。
一道低沉的声音仿佛从梁上传来：
“天示：真身未显，谜底待揭。”
烛火晃了一下，金算盘最中间那颗珠子“啪”地弹起半寸，又落下。
林越僵住了。
沈知意缓缓转头，看向那串算盘，又慢慢回视他：“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又来了？”
“什么话？”林越干笑两声，“我没听见啊，可能是房梁老化，木头收缩？古代建筑质量你也知道，三百年不倒就算良心工程。”
“别装了。”她逼近一步，“我听过三次天音。一次是在朝堂截毒膳前，你说‘有人下毒’；第二次是你被封官时，你说‘我不想当官’，然后天音说‘莫负皇恩’；现在你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天上又来一句‘真身未显’。”
她眯起眼：“这三个时间点，全是你说话之后。而且不是随便说，是你——说真心话的时候。”
林越喉咙发干。他当然知道这些关联。但他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有个只会添乱的咸鱼系统吧？说了也没人信，搞不好还得送太医院查脑子。
“你想多了。”他勉强扯出个笑，“说不定是巧合呢？或者宫里装了广播喇叭？现代都有智能音箱，古代就不能有天道语音助手？”
沈知意冷笑：“那你倒是问问它，今晚吃什么？”
“我……”林越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系统什么时候响、响什么。它就像个抽风的弹幕机，专挑他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往外喷字。
而刚才那一句“真身未显”，正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困惑炸开的瞬间——
他到底是谁？
一个穿越过来的社畜？一个被误认为天机使者的工具人？还是某种更高存在安排下来的棋子？
他自己都没搞明白。
沈知意看着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调侃，也不是以往揭穿他装病时的那种得意，而是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
“林越。”她声音压低，“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是普通人？”
“我是人啊！”林越拍桌子，“我也会饿，会困，会想摸鱼！我还梦见甲方让我改PPT！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告诉我，”她步步紧逼，“为什么只有你能触发天音？为什么女帝对你越来越信任？为什么每一次危机，最后都因为你一句闲话化解？”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别人把你当神仙，我可以当你是个怪胎。但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那你现在坐在这里，到底是林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披了他的皮？”
林越浑身一震。
冷汗顺着后背滑下去。
他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开口。因为他确实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每天睁眼第一件事是确认今天是不是周一，他知道加班到凌晨三点的感觉，他也记得自己死前最后一刻还在改第十八版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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