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手指还贴着袖袋内侧，那股温热像块烧红的炭，甩不掉也掐不灭。他刚从鸾驾下来，膝盖发软，脑子里全是女帝最后那句“倒也不算全错”——这话听着像夸，实则跟判了缓刑差不多，随时能翻脸执行。
内侍在前头引路，说是陛下邀他去御花园赏鱼。
赏鱼？林越差点笑出声。上回是“共商国事”，这回是“观赏金鱼”，怎么听着都像批斗预备会。他低头看了眼腰带，歪得能当斜挎包背，顺手往上提了提，结果越整理越歪。这破系统上次给的“沉默三秒”早就过期，界面灰扑扑的，连个提示都没有。
他心里默念：“我是咸鱼，我不想升官，我只想回家睡觉。”
一遍不够，两遍，三遍……念到第五遍时，他忽然觉得这自我催眠有点像公司年会抽奖前对着锦鲤许愿——纯属心理安慰，实际屁用没有。
御花园金鱼池到了。
女帝正倚着石栏，指尖捏着一小撮鱼食，慢条斯理地撒。池水泛着油光，几十条金鱼挤成一团，抢食抢得像在开股东大会。她头也不回，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林爱卿觉得，这些鱼，快活么？”
林越一愣。这问题怎么又来了？上次问“为何是你掌天机院”，这次问“鱼快不快活”，合着我成宫廷心理咨询师了？
他不敢乱答，更不敢不答，只好照搬现代HR话术：“因人而异，看个体需求与环境匹配度。”
女帝终于转过头，眉梢一挑：“哦？那你说，什么环境，才算匹配？”
林越脑门一紧。这不就是逼我表态吗？说“自由”吧，显得影射朝堂不自由；说“喂食充足”吧，又像在拍马屁。他眼角扫过池中那群肥得游不动的鱼，忽然觉得它们跟自己处境一模一样——吃得好，动不得，天天被人围观。
他嘴一滑，脱口而出：“要我说，把池子炸开，让鱼游江河去。”
话音刚落，视网膜上“叮”地弹出一行金光大字：【情绪外放成功，天音生成中……】
林越眼前一黑，心说完了，这回不是吐槽女官装病，而是直接呼吁暴力拆迁皇家景观，搞不好要被当场按进池子里喂鱼。
可下一瞬，池面哗啦一声巨响——一条红白相间的金鱼猛地跃出水面，划出一道弧线，又“啪”地落回水里。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接二连三地跳，整片池子像开了锅，鱼尾拍出的水花溅了女帝半身。
与此同时，空中仿佛有钟声荡开，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缓缓响起：“鱼跃方知海阔，人困才懂天高。”
林越僵在原地，眼皮直跳。
女帝没动，连衣角都没抖一下，只是缓缓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神直勾勾盯着他：“这天音……是你引的？”
“微臣冤枉！”林越脱口而出，手本能地去扶歪掉的玉带，动作笨拙得像在跳晨练操，“我就是随口一说，哪敢指使天道发言？”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对着系统怒吼：“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刷存在感？我这是吐槽，不是立flag！”
系统界面毫无反应，反倒在角落冒出一行小字：【今日吐槽量+1，进度1/3】。
林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合着我还得完成KPI？这破系统是不是把我当数据采集终端使？
女帝没再追问，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像在鉴定一件刚出土的文物。她忽然笑了笑：“你说炸开池子……倒也不算离经叛道。”
林越心头一紧。怎么又来这句“倒也不算”？上次说装死有用，这次说炸池合理，这女帝是不是打算拿我当政策风向标使？
他不敢接话，低头假装整理官服，实则借着弯腰的姿势，对着天空无声比了个中指，心中咆哮：“系统你给我等着，等我退休了把你格式化！”
就在这时，池边假山后一道人影微微一震。
玄真子手持八卦镜，镜面正泛起一圈黑雾，边缘隐隐渗出焦痕。他死死盯着林越方才比划的手势，嘴唇微颤：“破界引灵诀……此子竟通此术？可他分明毫无修为……”
他指尖掐算，镜中黑气翻涌，喃喃道：“妖气又重了三分，再这么下去，整个皇城的灵气都要被他搅成咸鱼味……”
林越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后脖颈发凉，像有人拿冰块贴着他脊椎滑了一道。他缩了缩脖子，心想莫不是刚才那句“炸池子”真惹怒了水神？
女帝忽然转身，朝他走近一步：“林爱卿，你觉得朕……困吗？”
林越一懵。这问题太危险了。说“困”，等于暗示女帝被皇位束缚；说“不困”，又像睁眼说瞎话。他想了想，决定走安全路线：“陛下日理万机，微臣不敢妄议。”
女帝轻笑一声，没再追问，只道：“走吧。”
林越松了口气，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脚步声在石板上敲出节奏。他一边走，一边偷偷瞄系统界面，发现那行【进度1/3】还在闪，像在催他继续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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