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的影子在月光下弓起脊背,像只蓄势待发的猫。
老烟枪蹲在晒谷场的石碾子上,烟袋锅早就熄了,手却还保持着抽烟的姿势。他的影子却站得笔直,右手成爪,对着祠堂的方向反复抓挠,石缝里渗出的影血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黑池,映出张扭曲的脸 —— 不是李老四的,是张陌生的狞笑,眼角还淌着影泪。
就拿它试符。 张叙舟摊开黄符纸,指尖蘸着混了灯塔老镜片反光粉的朱砂,腕间银簪的星纹微微发亮,阿影,你爷爷的日记里说,这符的关键是 光引影,影归位
阿影的影子正趴在地上,对着李老四的影子轻轻呜咽,像在劝阻。姑娘的辫梢缠着半块破镜,镜面反射的月光在符纸上投下点光斑,爷爷说,破影符是 不是 。 她突然抓住张叙舟的手腕,但反光粉太烈,会烧伤影子的灵智,就像... 就像用烙铁烫狗,能逼它听话,却也毁了它。
赵老大往石碾子上啐了口唾沫:娘的,这时候还心疼影子? 老船工举着块铜镜,镜面对准李老四的影子,等它把你爷爷的影子拖去填炉,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铜镜的光落在影爪上,那只抓挠的影手突然一僵,冒出缕白烟。
周婶往李老四背上贴了片艾草叶。先试试再说。 妇人的药箱敞着,里面的安影膏泛着油光,俺备着药呢,真伤着了再想法子补救。 她的目光在阿影和符纸间打转,眉头皱得像团拧干的抹布 —— 自昨晚投药的事之后,她看阿影的眼神总带着点审视,却又忍不住关注那本泛黄的日记。
张叙舟的朱砂笔在符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符纹是个旋转的光轮,边缘缀着七个小小的船锚,正好对应银簪星纹的七个角。他将符纸往李老四背上一按,同时示意赵老大调整铜镜角度 —— 月光透过镜片折射出的光斑,正好落在符纸中央, 的一声,符纸突然亮起金光,像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粘在李老四的影子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李老四的影子像被胶水粘住的蝴蝶,疯狂扑腾却动弹不得。它的尖爪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白痕,影血溅在符纸上,发出 的响声,那黑池里的狞笑突然变成惨叫,眼角的影泪淌得更凶,渐渐显露出李老四本人的轮廓 —— 原来那狞笑是影噬咒强加的伪装,底下藏着老烟枪自己的痛苦。
它... 它在哭? 小雅举着笔记本的手微微发颤。纸页上自动画出符纸与影子的对峙图,符光笼罩的地方,影血里浮出无数细小的文字:痛... 归... 家... 姑娘的指尖在字上轻轻一点,银簪突然飞到纸页上,将那些字拓印得愈发清晰,是银簪在帮它说话!
阿影的影子突然扑到符纸边缘。它用爪尖沾起地上的影血,在符光的边缘画了个小小的 字 —— 和昨晚在船板上画的符尾一模一样。奇妙的是,那字刚画完,符纸的金光就柔和了些,李老四的影子不再疯狂挣扎,只是趴在地上轻轻抽搐,黑池里的狞笑彻底消散,露出张与李老四神似的哭脸。
你看! 阿影的声音带着哭腔,手腕上的影纹胎记红得发亮,它在求你留条活路!爷爷的日记里写, 影界众生,皆有前尘,或为人影,或为物灵,强镇则逆反,善导则归心 她突然翻开日记最末页,上面画着幅奇怪的图:一个人影跪在符光里,影子却在给符纸画添,添上的正是那个 字。
赵老大的铜镜突然歪了歪。光斑从符纸上移开半寸,李老四的影子立刻趁机往石碾子底下钻,却在接触到符纸边缘时被弹了回来,影身上冒出的白烟里,竟飘出片干枯的烟叶 —— 是李老四烟袋锅里的牌子,娘的,这孽障还会讨饶? 老船工的手微微发抖,镜面重新对准符纸时,力道轻了许多。
周婶突然往影血黑池里撒了把艾草灰。灰末与影血相触,没有冒出白烟,反而融成种淡灰色的糊,散发出股奇怪的草木香。这是... 安影膏的引子。 妇人从药箱里掏出个小陶罐,俺把艾草灰和铜镜粉混了,能中和反光粉的烈气。 她往李老四的影子上抹了点灰糊,影身的抽搐果然缓和了些。
张叙舟的银簪突然刺入符纸。星纹在光轮中央炸开,将那个 字拓印在符心,金光瞬间变得温润,像层薄纱罩在李老四的影子上。最神奇的是,影子身上的尖爪开始慢慢消退,影血不再渗出,黑池里的哭脸对着张叙舟微微点头,然后乖乖缩回李老四脚下,像只被驯服的猫,只是影色比之前淡了些。
护江力 2370 点。 赵小虎举着登记本的声音有些发闷,纸页上的数字比刚才降了 5 点,银簪说... 符纸伤了影子的灵智,虽然它归位了,但善念值跌了。 少年突然指着晒谷场边缘,那里的几棵老槐树影正在剧烈摇晃,树影里浮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李老四这边,它们在怕... 也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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