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药田外的青石板路上就挤满了人。解放卡车的车灯照亮 “护江宫基址” 的木牌,车斗里堆着的搪瓷缸、古匣、还有从青岩老井带回的符屑,在晨雾里泛着微光。张叙舟摸着方向盘上的鱼嘴纹,掌心的老茧蹭得木柄发出 “咯吱” 响,突然听见远处传来 “哐当” 一声 —— 李老汉正敲着铜锣,领着百十个村民往这边走,锄头柄上都缠着红布条,像一条流动的火龙。
“叙舟哥,县吏带着钦天监的人来了!” 周明远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晨露,“他们抬着的匾比咱药田的雀像还高,鎏金字在月光下都能反光,跟镀了层金水似的!”
基址中央,七尊临时铸的小铜雀围成圆圈,正中间的红绸下,埋着从青岩老井带回的符屑。陈婶带着几个婆娘,往每个雀像底座泼薄荷水,水珠溅在红绸上,竟浮现出淡淡的护江符纹,混着薄荷的清凉味,在晨雾里飘得老远。
“吉时已到 ——” 县吏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他揭开红绸,“护江佑田” 四个鎏金字在朝阳中大放异彩,匾角的铜铃自动响起,“叮当叮当” 的响声竟与远处药田的雀像阵钟声同频,惊起几只山雀扑棱棱飞向天际。张叙舟握紧搪瓷缸,缸里的净水突然沸腾,水面映出李冰的幻象,老人手持青铜锸,正朝着基址西北角的深泥处用力一戳。
“铁符在那儿!” 他指着冒泡的泥坑,古匣突然从怀里飞出,悬停在泥坑上方,匣盖的沙粒纹与地脉震动同步闪烁,每颗沙粒都像在跳着古老的护江舞。李老汉扛起锄头就冲过去,锄头把上的红布条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乡亲们,当年修水库咱能挖通三座山,今儿个找铁符,就当是给老祖宗李冰老爷打帮手!”
锄头落地的瞬间,基址地下传来闷响,像有巨兽在翻身,震得人脚底发麻。周明远突然指着泥坑:“叙舟哥,水!泥坑在冒清水!” 浑浊的泥浆里,竟涌出一股清泉,水面漂着细沙组成的箭头,正指着三丈深的地下,沙粒碰撞时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像在念叨着古老的咒语。
“护江符显灵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百十个锄头同时落下,泥土翻飞间,张叙舟看见每把锄头的木柄上,都隐约浮现出鱼嘴纹,那是昨夜他用符水一一开过光的,符水渗入木纹时,还发出 “滋滋” 的轻响。陈婶端着薄荷陶罐跟在后面,每挖三尺就泼一圈水,陶罐口的荷叶边碰着罐身,发出 “当啷当啷” 的脆响。
挖到两丈深时,锄头突然碰到硬物。李老汉蹲下身,用手扒开泥土,一块刻着鱼嘴纹的青砖露了出来,砖缝里渗出的金光,竟与张叙舟后腰的护江符纹身一模一样。“是李冰老爷的镇水砖!” 他小心翼翼地撬起青砖,指尖蹭到砖面的刻纹,竟传来微微的暖意,“瞧瞧,这砖比咱屋的土坯砖还沉三斤!”
砖下三尺,一枚半人高的铁符躺在泥沙中,符身刻满的护江咒文在晨光中像活过来似的流动,符文流转时,还带着低沉的 “嗡嗡” 声,像千年前的护江号子在地下回荡。就在这时,基址东北角突然传来惊叫,几个村民抱着锄头倒退,脚下的泥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黑纹像毒蛇一样往铁符方向爬,更吓人的是,黑纹里传来阴阳怪气的笑声:“护江宫?不过是堆烂泥!等铁符一毁,你们的灵药连草都不如!”
“铁符会的龟孙!” 陈婶啐了一口,手里的陶罐差点摔在地上,“去年在育苗房放腐根种的是不是你们?我家三只下蛋母鸡闻了那味,半个月没下蛋!今儿还敢来毁我地基?” 黑纹中又传来另一个声音:“铁符归位之日,就是你们药田绝收之时!长老说了,这地基底下全是蚀地咒,你们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张叙舟将搪瓷缸里的净水泼向黑纹,金光所到之处,黑纹 “滋滋” 蜷成灰,还冒出焦臭味,像烧了堆湿柴火。
“泼辣油伺候!” 陈婶带着婆娘甩出辣油罐,辣油混着符水在地上画出八卦阵,火苗 “轰” 地燃起,辣椒的辛香混着符水的清冽,熏得黑纹边缘的喽啰虚影直咳嗽。周明远抱着古匣跳进泥坑,匣盖刚碰到铁符,基址四周的小铜雀突然振翅,七道金光汇集成水幕,将铁符牢牢护住,水幕流动时,竟传出若有若无的 “护江护江” chant 声。
黑纹在火阵外疯狂游走,却始终近不了铁符半步。张叙舟趁机观察铁符,发现符身刻着的鱼嘴纹,竟和解放卡车、搪瓷缸上的纹路完全一致,符尾还有行小字:“护江宫成,万脉归宗”,字迹被千年泥沙侵蚀,却仍清晰得像刚刻上去的。
“填基!” 县吏一声令下,村民们抬着从青岩老井运来的 “护江土” 倒进基址,泥土里混着的符屑遇水即亮,“滋滋” 冒青烟,混着薄荷的清凉味、当归的药香,地基里传出低沉的 “嗡嗡” 声,像千年前的护江号子在地下回荡。张叙舟见李老汉锄头举得太高,连忙扶住他发颤的胳膊:“叔,您去年腰伤还没好,歇会儿,让年轻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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