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飞行器的客舱并不宽敞,座位狭小。拉普兰德直接将塞法利亚塞进了靠窗的一个座位,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几乎占据了所有多余的空间,将塞法利亚堵在了里面。德克萨斯则选择了她们斜前方的座位,与两人保持了一点距离,既能注意到后方情况,又给予了她们一定的空间。
飞行器引擎启动,发出巨大的轰鸣,强烈的推背感传来。塞法利亚不适地蹙了蹙眉,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
拉普兰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却伸手将她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外套拢紧了些,动作依旧粗鲁,带着不耐烦,但指尖划过塞法利亚脖颈时,那短暂的、带着厚茧的触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
飞行逐渐平稳,舷窗外是翻滚的云海,下方是逐渐模糊、缩小的叙拉古大陆。那片承载了她太多痛苦、责任和错误情感的故土,正在物理意义上远离。
塞法利亚怔怔地望着窗外,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一部分自我被遗留在了那片灰色的土地上,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新的、微弱的东西,在废墟之下悄然萌发。
长时间的飞行是枯燥的。塞法利亚因为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很快便在引擎的低频噪音和身体的疲惫下沉沉睡去。她的头无意识地歪向一边,靠在了冰冷的舷窗上,银白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拉普兰德看着她睡着后依旧微蹙的眉头,伸手似乎想把她脑袋扳过来,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似乎觉得舷窗太硬。她烦躁地啧了一声,最终粗鲁地把自己的一条手臂横了过去,垫在了塞法利亚的头和舷窗之间。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把塞法利亚弄醒。
塞法利亚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枕头”比冰冷的窗户要舒服些,下意识地蹭了蹭,调整了一个更安稳的姿势,继续沉睡。
拉普兰德身体僵硬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像是嫌弃,又像是……别的什么。她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没有动弹,目光也转向了窗外,看着下方无边无际的云海,不知道在想什么。
德克萨斯从前排的座椅缝隙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自己隐藏在座椅的阴影里,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那向来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
飞行器穿越云层,向着龙门的方向平稳驶去。
这是一段沉默的旅程。三个人,三种心境。
一个在沉睡中,与过去的噩梦和心魔暂时告别,奔赴一个未知但或许能重新开始的方向。
一个用笨拙而强硬的方式,守护着血亲的安宁,内心或许也在这守护中,梳理着那些她从未仔细思考过的、关于亲情与责任的混乱线团。
还有一个,冷静地旁观着,如同稳定一切的基石,用她的存在和默许,为这段复杂的关系,提供了一个看似冰冷、实则不可或缺的支点。
舷窗之外,是广袤的天空和云海,象征着自由与未知。而舷窗之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段由错误开始、以伤痛为代价、最终走向修复与重建的“归家”之路,正在沉默中延伸。
当龙门的轮廓如同一个巨大的、闪烁着无数霓虹灯光的巢穴,出现在遥远的天际线时,塞法利亚恰好醒了过来。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头下枕着的、不属于舷窗的、带着体温和熟悉气息的坚实触感。她猛地清醒,意识到自己正枕着拉普兰德的手臂,脸颊瞬间爆红,慌忙直起身。
拉普兰德几乎在她动的同时就迅速抽回了手臂,动作快得像被烫到一样,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自在,粗声抱怨道:“妈的,睡得跟死猪一样,口水都流老子手上了!”
塞法利亚窘迫得无地自容,下意识地去擦嘴角,却发现并没有口水。
拉普兰德已经扭开头,看向窗外越来越近的龙门,银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回归熟悉地盘的躁动光芒。
德克萨斯的声音从前排平静地传来:“系好安全带,准备降落。”
塞法利亚依言照做,手指因为紧张和莫名的期待而微微颤抖。她看着窗外那片越来越清晰、充满了混乱、活力与无限可能的巨大城市,熔金色的眼眸中,终于清晰地映照出了属于未来的、微弱却真实的光芒。
她回来了。不再是作为叙拉古的亲王塞法利亚·萨卢佐,而是作为……拉普兰德的妹妹,即将在龙门这片土地上,学习如何真正地、以正确的姿态,“活着”。
飞行器开始降低高度,龙门的喧嚣仿佛已经透过舷窗,隐隐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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