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片背面的凹槽再度渗出暗血,那血如同有生命般顺着三道弧痕蜿蜒而下。残片金光已被吞噬殆尽,掌心灼痛如烙,枯井上方的黑烟凝成半只虚手,五指张开,距现实仅一线之隔。
我咬牙,将残存神力尽数压入铁片,试图逆转血流方向。凹槽中的血珠却愈发浓稠,竟在石板上自行游走,勾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那弧线与铁片上的刻痕完全吻合,仿佛回应某种古老契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哈维尔怒吼一声,奋力将巨盾掷入祭坛裂隙。巨盾上的初火徽记刹那间爆发出耀眼辉光,地脉共振戛然而止。那虚手微微颤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缓缓退回井口半寸。
借这瞬息喘息,我抬眼望向远处林影。
数道身影悄然浮现,为首者披灰袍,左臂缠着褪色布条,在风中微微飘动。那布条边缘绣着残缺纹样,我认得——是守夜军团的誓约标识。他们未持兵器,却站姿如碑,与大地符文隐隐同步。
教派首领仰头狂笑,那声音如碎石崩裂般刺耳:‘背叛者归来,正是火尽之兆!你们躲了三百年,如今现身,难道只为见证这终焉时刻?’
我未回应,目光扫过那灰袍首领露出的肩甲。铠甲残破,但制式分明是三百年前守夜军团所用,边缘刻着两个细小铭文——“七·守”。
与那信徒断戟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我左手仍按铁片,右手悄然贴地,以指节轻叩三下——节奏缓慢,却精准无比。这是守夜誓约缔结之夜,诸将私传的暗语,唯有核心成员知晓。
灰袍首领身形微震。
他缓缓单膝跪地,以额触地,随后以相同节奏回叩三声。三下,分毫不差。
相认完成。
他抬起头,面容藏于兜帽阴影之下,唯有脖颈处一道暗紫裂痕显露——那裂痕如活物般微微搏动,似被某种力量强行封印。他未言语,只将右手覆于左胸,掌心朝外,做出守夜军团最高礼节。
我仍不动。
哈维尔已提剑上前,横立于我身前,目光死死盯住那群来者。“三百年前,他们消失时未留一言。”他低声道,“如今归来,为何?”
威尔斯亦从侧翼逼近,短剑未出鞘,但手已按上剑柄。他目光扫过旧部手中未动的武器,眼中疑虑未散。
灰袍首领缓缓起身,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我们未曾离去,只是被誓约反噬所囚。当年仪式失控,我们被逐出光界,困于灰域边缘,不得现形,不得言语,唯有感应到誓约共鸣,方能短暂破封。”
“那为何现在现身?”威尔斯冷声问。
“因祭品已启。”灰袍首领抬手指向铁片,“此物非钥匙,而是血契之核。当它自渗血,意味着誓约正在被逆转——而唯有守夜之人之血,可短暂镇压其反噬。”
我盯着他,声音低沉:“若你们仍是守夜之人,便以血证誓。”
他未迟疑,抽出腰间短刃,划开手掌。鲜血滴落于地面符文,未被吸收,反而在石板上凝成一道微光弧线——与铁片上的三道刻痕完全重合。
仪式停滞。
那虚手僵在井口,黑烟翻滚却无法再进半寸。铁片震颤减缓,凹槽中的血流也暂时止住。
我眼中忽有刺痛。
那道血弧,我认得。三百年前,守夜誓约缔结之日,我们七人共签“同生契”,以血融符,刻入铁片。每一人之血,皆能激活其中一道弧纹。如今,这血弧重现,意味着——他们未曾背叛。
可正因如此,我才更警惕。
若他们真是被誓约反噬所困,为何早不现身?为何偏偏在仪式濒临完成时出现?是巧合,还是……有人引导?
灰袍首领似察觉我目光中的审视,低声开口:“我们被封于灰域,并非自愿隐匿。每三百年,地脉轮转,誓约松动,方能短暂现形。这一次,是感应到铁片血契异动,才得以破封。”
“你们有多少人?”我问。
“仅存三人。”他答,“其余皆在反噬中化为灰烬。”
我沉默片刻,抬手示意哈维尔与威尔斯后撤。两人未动,我加重语气:“退下。”
他们终于退开半步,但仍戒备在侧。
灰袍首领向前一步,目光落于祭坛中央的符文石板。“此阵以誓约为引,以血契为基。若强行摧毁,地脉崩裂,山谷将塌。唯有以守夜之血,逆向封印,方可中止仪式。”
“你如何确保不会趁机完成仪式?”我盯着他,“你们也曾是守夜之人,而今归来,究竟是为守护,还是为终结?”
他缓缓摘下兜帽。
一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孔显露出来——眉骨高耸,左眼下方有一道旧疤,是我亲手为他缝合的伤痕。他是守夜军团第七队统领,曾随我征战古龙战场,名字早已被岁月掩埋,但那双眼睛,我从未忘记。
“若我欲终结,”他直视我,“方才便不会以血凝弧。誓约仍在,我等仍守。”
我未语。
灰袍首领见势,主动将受伤且鲜血未止的手掌伸向铁片凹槽,血珠滴入缝隙,紫光微闪,铁片震颤有所减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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