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会客厅的氛围,比起里屋奶香味儿十足的安逸,简直像是摆满了炸药桶。
五六个穿着意大利手工剪裁西装的活动策划总监,这会儿一个个额头冒汗,坐都不敢坐实,半个屁股悬空,手里攥着的策划案都要被捏出水来了。
程昱坐在主位上。
他这几天换尿布换出了肌肉记忆的大手,正在一堆厚厚的方案上“笃笃”地敲着。
每敲一下,底下那帮人的心尖儿就跟着颤三颤。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顶级’?”
程昱把一份印着烫金大字的方案书随手一甩,薄薄的几页纸,“哗啦”一声滑出去老远,半个角都要耷拉到地上。
他眉心褶子都能夹死只蚊子。
“满月宴,这是我闺女和儿子这辈子第一次露脸的大场面!
不是过家家!”
“您……程总,这已经是按照国宴规格……”领头的总监擦了擦汗,嗓子都在抖。
“屁的国宴!”
程昱“蹭”地一下站起来,两手撑着桌沿,气场全开,把这几天的“长工”怨气全撒这了。
“听听我这个!”
他一挥手,挥斥方遒的劲儿又上来了。
“我都想好了,太小家子气不行,得镇得住场子。”
“把故宫给老子谈下来!”
这一嗓子,满屋子人瞬间死寂。
连旁边刚倒水的秘书手都抖了一下,几滴水洒在了几十万的地毯上。
程昱没管别人的表情,越说越上头,眼里放光:
“就在太和殿广场!摆满月酒!”
“所有来的宾客,不管是老财阀还是明星,都得给我穿清装!
那种正黄旗的马褂!
我闺女和儿子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出场!”
“我也穿!弄个……九龙什么袍!沈瑶就穿凤冠霞披!”
“我们要从午门……”
“程总。”
一声凉凉的、没什么起伏,却透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慢悠悠地插了进来。
沈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藕合色的真丝睡袍,披着大毛巾,手里还端着半杯没喝完的红枣茶。
她没坐,就那么倚在门框上,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还在唾沫横飞规划“登基大典”的男人。
“你是打算办满月酒呢,还是打算带着咱们全家去横店当群演?”
沈瑶抿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个极具嘲讽意味的弧度。
“还九龙袍?是不是还得让人给你磕两个?”
“那是违法的,文物保护法懂不懂?
再说了,那是给死人看过的景,你让咱们俩刚满月的孩子去吸晦气?”
程昱高昂的兴致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但他不死心。
霸总的尊严让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不行就不行!那个咱们不做!”
程昱大手一挥,瞬间切到了备选方案B,“那我买个岛总行了吧?!”
这回那帮策划师眼睛亮了,买岛这事儿在业务范围内啊!
“太平洋上有个没开发的私人岛,刚才我都让陈锋看过了,经纬度绝佳!”
程昱来了劲,抓过平板就要给沈瑶展示,“我想好了,把这岛买下来,直接改名叫‘望舒牧野岛’!”
“咱把岛上的树全给刨了!全部种上玫瑰花!还要弄个一百米高的大屏幕!”
“到时候,咱们坐直升机编队,轰隆隆飞过去!”
“还要搞个海天盛筵!让法国米其林的大厨去海边捞生蚝,捞上来直接刺身!”
“还有烟花!必须放够三天三夜!
我要让方圆几百海里只要有船经过,都知道这是程家办事儿!”
屋里更安静了。
策划师们面面相觑,表情仿佛看见了一个刚刚暴发户进城的煤老板,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腮帮子疼。
沈瑶放下茶杯,抬起一只手,重重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是真头疼。
当初看上这男人,是觉得他够狠、够劲儿。
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有了俩娃之后,这男人的审美就像是泥石流滑坡,直接滑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底下。
“程总。”
沈瑶叹了口气,发自灵魂的无奈。
“我们是办家宴,是为了让孩子受祝福。”
“不是去竞选太平洋海龙王。”
“还刨树种花?破坏生态环境你很光荣?”
“而且一百米的大屏幕……”
沈瑶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怕咱家这俩孩子不够显眼,非得给挂在天上让人当靶子打?”
“俗。”
沈瑶从嘴里吐出这一个字,杀伤力极大。
“俗不可耐。”
程昱愣在了原地。
他引以为傲豪掷千金的霸气,在自家老婆这一句“俗”字面前,碎成了渣渣。
“我这不是……想给最好的吗?”
他嘟囔了一句,像个做错了事还想找补两句的大金毛,委屈巴巴地看了沈瑶一眼。
“想给最好的,也得看看是什么档次。”
就在这僵局难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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