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旅途中暂得居处,获得资斧,但心中不愉快。
含义: 漂泊中暂得安身之所(旅于处),获得资金或工具(得其资斧),但因境遇不佳,心中郁结(我心不快)。象征客居虽得小利,但精神困顿,需调整心态。
九四故事:
山洞外的天光,再次刺破黑暗。
旅人从并不安稳的睡梦中醒来,饥渴与寒意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安平驿的冲天火光和阿仆吐血被掳的身影,依旧在他脑海中灼烧。他强迫自己咽下手中最后一颗酸涩的野果,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出山洞。
必须离开这里。山贼或许还在附近活动,此地不宜久留。
他失去了所有明确的方位,只能凭着模糊的感觉,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蹒跚前行。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植被也变得稀疏,露出大片灰褐色的岩石。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金属与尘土混合的腥涩气味。
数日后,在他几乎再次耗尽体力时,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山峦出现在眼前。山体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坑洞,如同大地的疮疤。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号子声、监工的呵骂声,从那些坑洞和山脚下的营地里传来,构成一曲沉重而压抑的乐章。
这是一处规模庞大的矿山。
旅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近矿区入口。那里围着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工,正等待着派工。一个穿着体面绸衫、腆着肚子的胖管事,坐在一张桌子后,斜眼打量着每一个前来的人。
“会写字算数吗?”胖管事看到旅人虽落魄,但气质不同于寻常苦力,随口问了一句。
“略通一二。”旅人声音沙哑地回答。
胖管事丢给他一块木牌和一卷脏污的账册:“试试。核对一下这上面的出矿数和工钱,算错了就滚蛋。”
旅人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心中的悲苦,集中精神,拿起旁边记账先生扔过来的秃笔,蘸了点儿劣墨,快速演算起来。这对于他而言,并非难事。很快,他便将几处明显的错漏指了出来,并重新核算清楚。
胖管事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啧,倒是个真识字的。行吧,矿上正缺个记账的。包吃住,每月……二钱银子。干不干?”
二钱银子,微薄得可怜。但“包吃住”三个字,对此刻的旅人而言,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需要一个地方喘息,需要食物来恢复体力。
“我干。”他点了点头,没有讨价还价。
旅于处。
于是,旅人在这喧嚣而肮脏的矿区内,得到了一处极其简陋的容身之所——一个与其他几名工头挤在一起的、弥漫着汗臭和霉味的窝棚(旅于处)。他终于不必再露宿荒野,每日也能获得足以果腹的、粗糙的食物。
他的工作是记录每日各矿坑开采出的矿石数量,核算矿工的工钱。胖管事见他做事认真,字迹清晰,账目清楚,倒也满意。一个月后,竟然兑现了承诺,将二钱银子抛给他,甚至还额外赏了他一把半旧的、但颇为坚实的开山斧,让他用以防身和必要时劈柴。
“好好干,亏待不了你!”胖管事拍着他的肩膀,带着施舍般的得意。
得其资斧。
旅人接过了那微薄的银钱和那把沉重的斧头(得其资斧)。银钱可以积攒起来,作为下一步的路费;斧头在这荒野之地,也确实是一件实用的工具。从物质层面看,他似乎在这漂泊中,又获得了一次小小的喘息和积累。
然而,手握银钱和斧头,旅人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我心不快。
一种沉重的、难以排解的郁结,充斥在他的胸间(我心不快)。
他每日穿行于矿区,目睹着这里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矿工们,大多是征发来的徭役或被贩卖的奴隶,他们骨瘦如柴,眼神麻木,在监工皮鞭的呼啸声中,如同牲畜般在黑暗、危险的矿坑里挣扎。塌方、毒气、劳累过度……死亡在这里是家常便饭。时常有尸体被草席一卷,随意丢弃在乱葬岗。
他记录着冰冷的数字,背后却是一条条鲜活生命的血泪与消亡。他吃着用这些血泪换来的食物,住在这血泪筑成的营地里,感觉自己仿佛也成了这吃人机器的一部分。
夜晚,窝棚里鼾声四起,他却辗转难眠。窗外是矿工们压抑的呻吟和监巡的脚步声。他拿出偷偷带来的、仅存的几片竹简和那支秃笔,借着缝隙里透进的月光,艰难地刻写着。
他写所见所闻,写矿工之苦,写民生之多艰,写这乱世之下,人命如草芥的悲凉。他将这零散的记录命名为《旅忧录》,以此抒发那无处安放的愤懑与忧思。
有同棚的矿工见他时常对着一堆竹简发呆,面露愁苦,便粗声劝道:“先生,你得银钱,得斧头,有了安身之处,还不用下井卖命,这已是天大的运气了!还不快个什么?”
旅人抬起头,看着那矿工被煤灰掩盖却依旧淳朴的脸,心中百感交集。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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