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初期,凭借国力的碾压和军队的锐气,王师确实取得了几场胜利,攻城略地,势如破竹。
捷报传回国内,举国欢腾,皇帝更是志得意满,认为刚将军果然是老迈误国,险些让他错失良机。
然而,随着战线不断拉长,深入大渝腹地,情况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大渝君臣深知国力不如,采取了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策略。他们放弃外围城池,将军民、粮草全部收缩到几处险要的关隘之后,利用复杂的山地地形,层层设防,节节抵抗。
王师劳师远征,补给线变得极其漫长而脆弱。大渝派出精锐骑兵,不断骚扰、截断粮道。前方大军开始出现粮草不继的状况。
更要命的是,夏季来临,南方潮湿闷热的气候,让来自北方的士卒水土不服,疫病开始在军中蔓延。
战事,陷入了僵持。
皇帝急于求成,不顾后勤困难和士卒疲惫,强令猛攻大渝赖以生存的最后屏障——铁壁关。
然而,铁壁关名副其实,地势险要,城高池深。大渝守军同仇敌忾,抵抗异常顽强。
王师连续猛攻数月,死伤惨重,尸积如山,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此时,军队士气低落,粮草几乎耗尽,疫病横行,逃亡者日众。而身后漫长的补给线,时刻面临着被切断的危险。
皇帝和他庞大的军队,真正陷入了“羝羊触藩”的绝境!
前进,关隘坚不可摧(不能遂)。
后退,千里溃退,必遭敌军掩杀,可能全军覆没(不能退)。
驻扎原地,粮草断绝,军心崩溃,无异于坐以待毙(无攸利)。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笼罩着远征军大营。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帝,此刻面色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和悔恨。
他想起了刚将军那封言辞恳切、却被自己斥为怯懦的奏疏。每一个字,如今都如同烧红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悔不听刚将军之言!致有今日之困!”他在御帐中,对着留守国都的辅政大臣发来的询问文书,捶胸顿足,几近崩溃。
无奈之下,皇帝终于放下了天子的尊严,亲笔写下了一封求救信,以最紧急的渠道,送往北境。
信中,再无丝毫责备,只有沉痛的忏悔和急切的恳求:“……朕今深陷泥潭,进退维谷,社稷危如累卵。望老将军念在先帝与江山黎民份上,不弃朕之昏聩,速筹良策,以解倒悬之危!”
当这封沾着皇帝泪痕与绝望的信,送到刚将军手中时,边关已是深秋。
刚将军看完信,久久伫立。
脸上没有“果如我所料”的得意,只有深沉的痛惜与凝重。
五十万大军!那是国家的根基,是无数家庭的儿子、丈夫、父亲!
“陛下……”他喃喃自语,声音苍凉,“您终于体会到,‘羝羊触藩’的滋味了。”
艰则吉------如今已陷入前所未有的艰难困境,但若能在这艰难中守持正固,采取正确的应对,或许还能争得一线生机,转危为安(艰则吉)。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召集了所有高级将领。
没有抱怨,没有迟疑,他直接切入核心。
“局势已明,我军深陷重围,危在旦夕。”刚将军的声音沉稳有力,瞬间稳住了帐内有些慌乱的气氛,“当务之急,并非追究谁是谁非,而是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全我军实力,稳住国本!”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精准地落在铁壁关及周边区域。
“第一,立刻以边军名义,就近筹集所能筹集的所有粮草、药材,组织死士,不惜一切代价,绕过敌军主要封锁线,分批、小规模送入陛下大营,暂解燃眉之急!同时,将我军中擅长治疗疫病的医官,全部派往前线!”
“第二,”他的手指划过漫长的撤退路线,“陛下大军绝不能慌乱溃退,否则必遭灭顶之灾!应立即放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选择一条敌军防守相对薄弱、且便于我军接应的路线,构筑坚固营垒,步步为营,交替掩护后撤!”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和谈!”
帐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在如此劣势下和谈,无异于城下之盟。
“此和谈,非为乞降!”刚将军斩钉截铁,“乃是战略撤退的掩护!派出能言善辩、胆大心细之使者,秘密接触大渝高层。可许以重金,可暂时承认其部分利益诉求,甚至……可做出一些名义上的让步,以换取其放开一条生路,至少是默认我军后撤!”
他环视众人,眼神深邃:“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打赢一场已经打不赢的仗,而是要把我们的皇帝,把我们五十万儿郎的主力,尽可能多地、安全地带回家!只要人在,国本就在!今日之屈辱,来日方长,未必没有洗刷之时!”
他的策略清晰、冷静,直指核心:固守营垒,休养生息,遣使和谈。一切行动,都围绕着“保全实力”这个最高目标。
艰则吉------在极端艰难中,坚守这一最根本、最正确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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