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公羊冲撞藩篱,不能后退,不能前进,无所利,艰难自守则吉祥。
含义: 强盛至极,盲目冲动如公羊撞篱(羝羊触藩),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不能退不能遂),无所利。但若能于艰难中守持正固(艰则吉),可获吉祥。象征强盛之极,当止则止,以艰守吉。
上六故事:
边关的雪,今年下得格外早。
刚将军站在营帐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苍茫的原野。天地间一片肃穆的银白,连呼啸的北风似乎都收敛了往日的暴烈,变得低沉而绵长。
他老了。
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深深烙印在古铜色的脸上。须发皆已如雪,唯有那双眼睛,历经数十载风霜洗礼,依旧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浮华与虚妄。
这些年来,边境在他的治理下,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长久和平。互市繁荣,商旅不绝,昔日刀兵相见的狄戎部落,如今大多安分守己,甚至与边军往来密切。他这位“刚”将军的威名,已不再是仅仅依靠战功,更多的是源于那份持重、公正与仁德。
然而,国都传来的消息,却让这片边塞的宁静,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翳。
年轻的新君,在老太后薨逝后,终于得以亲政。他血气方刚,锐意进取,目睹国家府库充盈,兵甲犀利,便生出了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的雄心。
“陛下欲效仿始皇武帝,成就一统天下的不世功业!”
“我国力鼎盛,军威无双,正当乘此良机,扫平诸国,建万世之基!”
朝堂之上,主战之声甚嚣尘上。一道道催促边军提供粮草、抽调精锐,准备随王师远征的文书,雪片般飞向北境大营。
帅帐内,炭火依旧噼啪。
刚将军看着手中那份加盖了玉玺的征兵谕令,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王谨也已两鬓斑白,他侍立在一旁,看着老将军凝重的神色,心中了然。
“将军,”王谨低声开口,“朝中之意,似乎已决。”
刚将军缓缓放下谕令,目光投向帐外纷扬的雪花,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即将被战火点燃的遥远疆域。
“国势极盛,如日中天。”他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依旧沉稳,“然,日过中天则昃。兵强易折,势盛易衰啊。”
他转过身,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陛下年轻,只见其壮,未见其危。远涉山河,补给线长达千里,一旦深入敌境,若遇顽抗,或被截断粮道……后果不堪设想。”
羝羊触藩------他仿佛看到一头年轻气盛、双角刚硬的公羊,仗着力气,不顾一切地撞向那看似并不起眼的藩篱。它只看到了前方的目标,却忽略了藩篱的坚韧与自身的局限。
“不行,”刚将军猛地站起身,尽管身形已不如当年挺拔,但那股决断之气却丝毫不减,“我必须上书劝谏!”
他走到案前,铺开绢帛,提起那支伴随他多年的狼毫笔。墨迹饱蘸着数十年的阅历与忠诚,一字一句,力透纸背。
他在奏疏中,没有直接否定皇帝的雄心,而是以最恳切的言辞,分析远征的巨大风险:
“陛下,夫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故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今我国虽富,然连年远征,必耗竭民力;军虽强,然客战千里,师老兵疲。敌国据险而守,以逸待劳。我军若久攻不下,补给艰难,则必成‘羝羊触藩’之局,进不能克敌制胜(不能遂),退则恐丧师辱国(不能退),届时,非但无利可图(无攸利),恐动摇国本,盛极而衰啊!”
“臣以为,当此极盛之时,更应内修文德,外布信义。巩固已得之地,安抚已附之民。待天时、地利、人和俱备,若仍有冥顽不灵者,再以雷霆击之,则事半功倍。万不可恃强而骄,轻启无边之战端……”
奏疏以八百里加急,送往国都。
刚将军在边关等待着,心中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年轻的皇帝能听进他这老臣的逆耳忠言。
然而,他等来的,是一道措辞严厉的申饬旨意。
旨意中,斥责他“年老怯战,固步自封”,“不解陛下雄心,有负国恩”,严令其按计划筹备军需,不得再有异议。
消息传开,边军之中,一些年轻将领也难免觉得老将军过于保守,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刚将军接旨后,沉默了很久。
他走到帐外,任凭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肩上。
那是一种彻骨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无力阻止这场注定要发生的远征了。那头年轻的“公羊”,已经低着头,铆足了劲,向着那坚固的“藩篱”,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不能退,不能遂------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一场进退维谷的困境,似乎已不可避免。
次年开春,皇帝御驾亲征,尽起国内精锐五十万,号称百万,浩浩荡荡,杀向最强的邻国——大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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