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班的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
陈老师没再讲技术,而是把学员们领到了农科院的试验场。这是个占地十几亩的大院子,东边是猪舍,西边是鸡场,中间还有几排兔笼子、一排蜂箱。空气里混杂着牲畜粪便和饲料的味道,但对这些农民来说,这味儿亲切。
“都看看,这就是科学养殖的样子。”陈老师指着猪舍,“自动饮水器,漏粪地板,通风系统——这些东西,咱们课堂上讲过。”
学员们扒着栅栏往里看。猪舍里干干净净,几十头白猪在里头溜达,不挤不闹。地上是水泥漏缝板,粪尿漏到下头,定期清理。每头猪耳朵上还打着标签,红的蓝的,标着号码。
养羊老牛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妈呀,养猪还能这么养?跟住楼房似的。”
养鸡老胡更关心鸡场。鸡舍是半开放式的,有窗户,有通风扇。鸡在架子上趴着,底下是传送带,鸡蛋滚出来,自动收集。
“这得省多少人工啊!”老胡感叹,“俺们那儿捡鸡蛋得猫着腰,一棚捡完腰都直不起来。”
赵卫国看得更仔细。他注意到每个猪舍门口都有消毒池,工作人员进出要换鞋。饲料是配好的,从料塔自动输送。这些细节,书本上写过,但亲眼看见还是不一样。
刘芳跟在他旁边,小声说:“这些都是标准化操作。我们农校老师说过,养殖业未来的方向就是标准化、规模化。”
赵卫国点点头。他心里想的更多——靠山屯现在搞的,还是小农经济那一套。要想做大,必须走标准化路子。但这需要钱,需要技术,需要人。
参观完试验场,陈老师把大家带回教室,做最后总结。
“这五天,咱们学了理论知识,也看了实际例子。”陈老师推推眼镜,“我知道,你们回去后,可能一时半会儿用不上这些先进设备。但理念要变——养殖不是喂饱就行,要讲究科学,讲究效益。”
底下有人举手:“陈老师,俺们那儿穷,买不起那些设备,咋整?”
“一步一步来。”陈老师说,“没钱买自动饮水器,可以自己焊个简易的。没钱建漏粪地板,可以勤打扫。关键是思想要跟上——知道什么是好的,才能往那个方向努力。”
这话实在。赵卫国记下了。他知道,靠山屯的养殖业,得从实际出发,但不能没有方向。
培训班结束,学员们互相留地址。养羊老牛拉着赵卫国的手:“兄弟,往后有啥事儿写信。你们那儿要是养野猪成了,俺也试试。”
养鸡老胡递过来包自家产的鸡蛋:“尝尝,土鸡蛋,香。”
刘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赵大哥,你们那儿……缺人手不?我农校毕业,养殖技术都懂,就是没地方实践。”
赵卫国看着她。姑娘眼神真诚,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他想起了张小梅刚跟他干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们那儿缺技术员。”他实话实说,“但条件苦,工资也不高。”
“我不怕苦。”刘芳说,“我就想干点事儿,证明我学的有用。”
赵卫国想了想:“这样,你先回家跟家里商量。要是愿意,开春后可以来我们那儿看看。成了,咱们签合同;不成,就当交个朋友。”
刘芳眼睛亮了:“那说定了!”
离开农科院,赵卫国和王猛没急着回家。他们在省城又转了一天。
王猛领着赵卫国去了百货大楼后面的批发市场。这是个露天市场,铁皮棚子连着铁皮棚子,卖啥的都有——服装鞋帽、日用百货、五金工具,还有各地的土特产。
在一个卖山货的摊子前,赵卫国停下脚步。摊主是个南方人,说话带着口音:“老板看看,香菇、木耳、松子,都是东北货。”
赵卫国拿起一把松子看了看,品相一般,大小不匀。他问:“这松子咋卖?”
“三块五一斤。”
赵卫国心里算算,这价比他收购价高一倍还多。但他没多说,又看了其他货——榛蘑有点碎,木耳泡发率不高,天麻切片不均匀。
“老板,你这货……不是一手吧?”他问。
摊主一愣,笑了:“老板懂行。我这是从二道贩子手里收的,倒个手,赚个差价。”
王猛在旁边小声说:“卫国哥,咱们的货要是直接拉到这儿,价钱能更高。”
赵卫国点点头。但他想的更深——光靠摆摊零售,量上不去。得找批发商,找固定渠道。
他们在市场里转了半天,摸清了行情。东北山货在省城很受欢迎,尤其是品质好的,供不应求。但市场混乱,鱼龙混杂,好货次货掺着卖。
“得打出牌子。”赵卫国说,“让买货的知道,咱‘靠山屯’的货,就是好。”
王猛挠挠头:“咋打牌子?”
“先保证品质。”赵卫国说,“回去后,加工坊的品控要更严。然后包装要统一,印上‘靠山屯’三个字。最后,得找可靠的经销商,签长期合同。”
这些想法,在他脑子里酝酿很久了。这次来省城,看到了市场的潜力,也看到了问题。机会就在问题里——别人搞不好品质,他能搞好;别人打不出牌子,他能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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