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怀孕的妻子等太久。
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行色匆匆。
只有他，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灰白色的城市里，一往无前。
一个多小时后，顾言洲终于满头大汗地骑到了城南。
那家老字号的店铺，还和记忆中一样，门脸不大，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
空气中飘着一股熬制糖稀的甜香。
顾言洲把车停好，也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排在他前面的，大多是带着孩子的父母，或者年轻的情侣。
他一个穿着军大衣、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队伍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围的人不时地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言洲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店门口那个插满了糖葫芦的草靶子。
那上面的一串串糖葫芦，红得像玛瑙，亮得像水晶，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终于轮到他了。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好嘞！”老板麻利地从草靶子上抽下一串最大最红的，递给了他。
顾言洲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串糖葫芦。
他没有立刻吃，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油纸包，把糖葫芦仔细地包好，然后揣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内兜里。
他要用自己的体温，护着它，不让那层薄脆的糖衣在寒风中冻得太硬，影响口感。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跨上自行车，踏上了返程的路。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也更大了。
顾言洲的体力消耗得很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但他一想到妻子看到糖葫芦时那惊喜的表情，就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当他终于骑回自家楼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灯亮了起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停下车，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在寒风中结成了薄薄的冰霜。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的糖葫芦完好无损，糖衣依旧晶莹剔透。
顾言洲笑了。
他提着这串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快步走上了楼。
肖芷涵正焦急地在客厅里踱步，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当她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时，立刻就迎了上去。
门开了，顾言洲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他的脸被冻得通红，嘴唇也有些发紫，眉毛上都挂着白霜。
但顾言洲看着肖芷涵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像献宝一样，将那串糖葫芦递到了她的面前。
“芷涵，我买回来了。”
肖芷涵看着他满是倦容的脸，再看看那串被他用体温保护得好好的糖葫芦，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真是个傻瓜。”她哽咽着说。
顾言洲却笑着，拿起糖葫芦，咬下最上面的一颗，喂到了她的嘴边。
“快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肖芷涵张开嘴，含住了那颗山楂。
嘎嘣一声，薄脆的糖衣在齿间碎裂，紧接着，是山楂果肉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
那味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甚至更加甜美。
她知道，这糖葫芦，比她吃过的任何一种蜜，都要甜。
因为，那里面，饱含着一个男人，最深沉、最笨拙，也最真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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