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余温，还未散去。
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热情的倒计时。
“十、九、八……”
张桂芬已经回房休息了，奔波和激动了一天，老太太也累了。
客厅里，只剩下顾言洲和肖芷涵两个人。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着电视。
窗外是鞭炮声，和偶尔绽放的烟花。
将这个小小的屋子，映照得忽明忽暗。
顾言洲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肖芷涵的手，没有松开过。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
“三、二、一！”
“新年好！”
随着电视里钟声的敲响，窗外的鞭炮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掀翻过来。
“新年快乐。”
顾言洲转过头，看着肖芷涵，轻声说。
他的眼眸映着窗外璀璨的烟火，比烟火还要明亮。
“新年快乐。”
肖芷涵也笑着回答。
新的一年，真的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顾言洲关掉了电视。
“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肖芷涵点了点头。
他们回到了顾言洲从小长大的那个房间。
房间不大，布置也很简单。
一张木板床，一个旧衣柜，一张书桌。
但因为提前打扫过，显得干净整洁。
空气中，弥漫着皂角香。
顾言洲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床崭新的被褥。
“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他一边铺床一边说。
肖芷涵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家，虽然简单，却处处都充满了爱和温暖。
床铺好了。
两人躺了上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和雪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
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渐稀疏的鞭炮声。
一种温馨和静谧，在两人之间流淌。
过了很久，顾言洲才翻了个身，侧对着她。
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轮廓深邃。
他伸出手，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
让肖芷涵的身体微微一颤。
“芷涵。”
他低声喊她的名字。
“嗯？”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
“这次的任务，有点危险。”
顾言洲的声音很轻，很沉。
肖芷涵的心猛地一紧。
她知道，他从来不会轻易说“危险”这两个字。
“有一个战友，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
顾言洲继续说。
“他很年轻，比我还小两岁。”
“刚结婚不到半年，他媳妇怀孕了。”
“他走的时候，还在跟我说，他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平安’。”
顾言洲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悲伤。
肖芷涵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在收紧。
她没有说话，只是反手，也握紧了他的手。
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能做的，只有陪伴。
“我去看望他媳妇的时候，她没有哭。”
“她只是抱着她丈夫的遗物，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对我说，她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地养大。”
“她说，这是他留给她，也是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念想。”
顾言洲的目光，穿过黑暗，落在肖芷涵的脸上。
那目光里，有一种肖芷涵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有悲伤，有敬佩，还有对生命的敬畏。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
顾言洲停顿了一下。
“我突然觉得，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
“我们还需要留下一些东西。”
“一些可以延续下去的东西。”
“一些，比我们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肖芷涵的心怦怦地跳着。
她好像，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又一阵密集的鞭炮声，在窗外响起。
烟火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顾言洲的身子向她靠近了一些。
他将她轻轻地拥进了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摩挲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清香。
然后，他在她的耳边，用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的声音，轻声说：
“媳妇，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肖芷涵的心湖。
瞬间，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她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生孩子。
对于她这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它意味着责任，意味着牺牲，意味着她的人生，将从此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她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么快就要孩子。
她还想继续读书，还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一番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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