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墨影便在星痕号内暂住下来。
云霆族长为她安排的客舍位于星舰核心区域,是一处独立的三进舱室。外层是待客之所,陈设古朴雅致,桌椅皆由某种温润的星辰木制成,壁上镶嵌着能模拟自然光线的发光晶石;中间是静修室,地面镌刻着汇聚灵气的古老阵法,其复杂程度让墨影也暗自赞叹;最内层则是卧榻,床榻悬浮于离地三尺处,周围有淡淡的星辉流转,显然有安神定魂之效。
此处果然是整艘星舰灵气最为充裕之地。墨影能感觉到,那灵气并非单纯来自灵脉,更混合着一种源自星辰本源的微弱力量,虽稀薄却极为精纯,对稳固神魂、淬炼法力有着意想不到的妙用。
云霆族长礼数极为周到,不仅亲自送来了十二种碎星带特有的灵果——有的形如琉璃,内蕴星芒;有的状若弯月,入口即化为清凉灵气——还提供了三瓶标注着古文的丹药。墨影查验过,皆是品质上乘的养魂丹、凝神散,其中一瓶甚至以“虚空白兰”为主材,此物在外界早已绝迹,对修复神魂暗伤有奇效。
墨影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她都闭关于静修室内,盘膝坐于阵法中心。
此次碎星带之行,收获远超预期,却也留下了些许隐患。参悟“界域残片”时,那些破碎的天地法则如洪流般涌入识海,虽被轮回剑意强行统合,但终究过于庞杂,让她的道心泛起了细微涟漪。而全力催动轮回剑意对抗星辰意志,更是消耗了大量魂力,若非她根基扎实,又有龙元力护持,恐怕已伤及本源。
这三日,她以《万化归一诀》为根基,将那些杂乱的法则感悟一一梳理、炼化,融入自身剑道体系。识海中,那枚代表“轮回剑意”的剑种比往日更加凝实,表面流转着淡淡的混沌光泽,隐约可见细微的星辰纹路。而丹田内,经过星辰之力淬炼的龙元力愈发精纯浑厚,原本淡金色的元力中,如今掺杂着点点银色星辉,运转时隐隐有风雷之声在经脉中回响。
每日只有云薇来访时,墨影才会稍作休息。
那少女几乎每日都会来,有时是清晨,带着新采的“露星花”熬制的花蜜;有时是午后,捧着族中老厨娘特制的、以星屑粉制成的糕点。她心思纯净如水晶,对墨影的感激与崇拜毫不掩饰,每次望向墨影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墨前辈,您说‘剑气如丝’的境界,是不是必须将神念分化到千缕以上才能做到?”
“前辈,我修炼《星辉引气诀》时,总觉得膻中穴有滞涩感,可是行功路线有误?”
“族老说,剑修当一往无前,可爹爹总让我做事留三分余地,这……冲突吗?”
问题从修行细节到人生体悟,五花八门。墨影见她心性赤诚,根骨亦是罕见的“星辉灵体”,与这星痕遗族的传承颇为契合,偶尔便会点拨几句。她言语简洁,往往直指要害,让云薇常有茅塞顿开之感。一次,墨影甚至以指代剑,在她面前演示了如何将一道剑气分化、聚合、转折,看得云薇目眩神迷,回去后闭关半日,竟突破了一个小瓶颈。
云薇对墨影愈发亲近,话也多了起来。从她和其他族人铁战、云河长老等人的零星交谈中,墨影对星痕遗族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支族群的来历,比她预想的还要古老。
据云薇说,族中古卷记载,他们的先祖并非本界原生族群,而是来自一个名为“星垣”的远古文明。那文明曾辉煌至极,驾驭星辰,横渡虚空,建立了覆盖数个星域的庞大国度。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席卷整个已知星空的“法则潮汐”浩劫,让那个辉煌文明几乎一夜倾覆。幸存者们驾乘着最后的方舟——“星痕号”逃入当时尚属荒芜之地的碎星带,在此隐姓埋名,繁衍生息。
但碎星带并非乐土。那场浩劫的余波,或是这片星域本身诡异的法则环境,让族人染上了一种代代相传的血脉诅咒。此诅咒无形无质,却如附骨之疽:族人修行到金丹巅峰便难有寸进,仿佛有一道无形枷锁禁锢着通往元婴的道路;即便有个别天纵之才侥幸突破,其寿元也往往只有同阶修士的一半甚至更少。更可怕的是,随着血脉一代代稀释,这诅咒似乎有加深的趋势,近千年来,族中已再无元婴修士诞生。
寻找解除诅咒之法,重现先祖荣光,已成为融入每个星痕族人血脉中的执念。而那卷“诸天星轨图”,据说是先祖留下的、指向一处可能存有解救之法的失落之地——“寂寥星”的唯一线索。无数年来,族人前赴后继地解读星图,探索碎星带,却始终未能找到确切坐标,直到墨影带来了那枚关键的“界域残片”。
“爷爷说,有了前辈带来的碎片,星图终于完整了。”云薇说这话时,眼中既有希望的光,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惧,“可是,寂寥星……真的能解开我们的诅咒吗?那里,会不会有更大的危险?”
墨影没有回答。希望与危险,从来都是一体两面。但至少,他们有了追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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