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那冰冷的、带着戏谑意味的余音仿佛还在雅室内回荡，与破碎的黑色细沙一同弥漫在空气中，带来刺骨的寒意。
秦怀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惊怒。他快速走到茶海边，看似在收拾茶具，手指却在茶海底部一个不起眼的纹路上有规律地按了几下。
“紧急协议‘潜龙’启动。竹韵阁及周边三百米，一级封锁。所有外围人员，静默撤离，启动误导程序。”他对着空气低声快速说道，声音通过隐藏的装置传达到未知的终端。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向楚夜，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颤抖的右臂上：“伤势如何？”
“死不了。”楚夜声音沙哑，全力运转着暗影能量，驱散着那股如附骨之疽的冰冷侵蚀。碎片的力量在缓慢修复着他的经络，但那种被更高位阶力量直接“标记”的感觉，如同在灵魂上烫下了一个烙印，让他极度不安。“她……比以前更精准了。而且，这不像单纯的攻击，更像是一次……定位和警告。”
“没错。”秦怀远脸色凝重地点头，“这支‘暗影追魂梭’和其上的精神印记，说明她对你，以及你与我们接触的关注度，已经提升到了最高级别。这次袭击，打断会谈是次要，主要目的是完成最终定位，并明确告知你——你无所遁形。”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摊正在缓缓消散的黑色细沙，语气沉重：“这里不能待了。‘烛龙’的这个安全点已经暴露。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话音刚落，竹韵阁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进来的是之前伪装成茶客的一名安保人员，他此刻神色紧绷，语速极快：“秦老，外围监测到微弱空间扰动，源头无法锁定，但干扰了我们三分之一的监控和感应器。封锁程序已启动，转移通道准备就绪。”
“走！”秦怀远毫不拖泥带水，对楚夜示意。
楚夜没有犹豫，压下体内的不适，紧随秦怀远和那名安保人员走出竹韵阁。茶舍内部依旧静谧，但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已经弥漫开来。他们并未走向正门，而是穿过一条隐蔽的回廊，进入茶舍后方一个存放杂物的房间。
安保人员在墙壁某处一按，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金属通道，里面亮着应急灯冰冷的白光。
“快！”安保人员守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后方。
秦怀远率先进入，楚夜紧随其后。通道门在身后迅速闭合，将茶舍的静谧彻底隔绝。通道内空气带着金属和机油的味道，坡度向下，延伸向未知的地下。
“这是短距离紧急转移通道，连接着城市地下管网的一个安全节点。”秦怀远一边快步前行，一边低声解释，“虽然无法完全摆脱‘那位’的锁定，但至少能争取时间，摆脱可能的后续物理追踪。”
楚夜沉默地点点头，全力感知着周围。通道内有微弱的能量屏蔽场，能干扰大部分探测。但他颈间的烙印和灵魂深处的“心镜之契”依旧传来隐隐的悸动，提醒着他，那双跨越维度的眼睛，并未离开。
大约行进了十分钟，通道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秦怀远通过虹膜和指纹验证后，门缓缓开启。门外是一个类似地下变电站的小型空间，停着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灰色厢式货车。
“上车。”秦怀远拉开车门。
货车内部经过改造，没有窗户，只有几块显示屏展示着外界的实时监控画面（经过处理，无法定位），座椅舒适，还配备了简易的医疗箱和通讯设备。
车辆启动，平稳地驶入地下管网错综复杂的道路中。
直到车辆行驶了约莫半小时，确认暂时安全后，秦怀远才松了口气，看向楚夜，神情复杂：“楚先生，看来我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在‘她’的阴影下进行了。”
楚夜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他右臂的麻木感基本消退，但那股被锁定的寒意依旧萦绕不散。他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冷静。
“她越是紧逼，说明她越在意，也说明我们的方向可能没错。”楚夜的声音低沉，“秦先生，我的条件不变。深度合作可以，但我需要最高级别的知情权、行动自主权，以及在必要时，调用‘烛龙’部分特殊资源的权限。同时，关于我的身份和能力细节，仅限于最高核心层知晓。”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线，楚夜更加确定，单打独斗毫无胜算。他必须借助“烛龙”的力量，但同时也要确保自己不被完全掌控，留有必要的底牌和空间。
秦怀远看着楚夜，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在权衡，在评估。车厢内只剩下车辆行驶时低沉的噪音和屏幕上跳动的、无法辨认具体地点的街景。
良久，秦怀远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可以。你的条件，‘烛龙’原则上接受。具体的细则和权限范围，我们到达下一个安全屋后详谈。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他伸出手：“欢迎正式加入‘守望’行动，楚夜同志。”
楚夜看着那只苍老但稳健的手，没有立刻去握，而是问道：“‘守望’行动？”
“是的。”秦怀远目光深邃，“守望的，不仅仅是你我的性命，也不仅仅是这个城市，而是我们脚下这个世界，不被阴影彻底吞噬的最后希望。”
楚夜沉默了一下，终于伸出手，与秦怀远的手紧紧一握。
冰冷与温热接触，代表着两个不同世界、不同力量体系的存在，在共同威胁下，结成了脆弱而坚定的同盟。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时空彼端，那座孤高的王座之上，幽夜女王洛菲丝缓缓睁开眼眸，指尖轻轻拂过王座扶手上镶嵌的一颗黯淡水晶，水晶中隐约倒映出疾驰的货车内部的模糊景象。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绝美的弧度，低语声在空寂的王庭中回荡：
“跑吧，我的小老鼠……让你先跑一会儿。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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