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还是太‘直’了。这种饭,你是不想吃,但你得去。去了,你可以不喝酒,可以不说话,但你人得到场。你到场了,就给了他们面子。给了面子,就算他们心里再不待见你,明面上也得过得去。以后在工作上,少给你使一个绊子,你的事就好办一分。”
“官场,有时候不是比谁做得对,是比谁活得长。你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你一个人,能跟一张网斗吗?”
钱保过站起身,在院子里踱了两步,像是在给一个不开窍的晚辈讲道理。
“你今天在组织部,让王海吃了瘪,很风光。可你想过没有,王海背后是谁?他姐夫是政协的老刘。你让王海丢了脸,就是打了老刘的脸。老刘在清源县经营了三十年,从水利局的一个技术员干上来的,县里各个局委办,哪个没有他当年提拔过的人,哪个没有欠着他的人情?”
“这些人,不会明着跟你对着干。但是,你分管的工作,报个预算,财政局的科长能压你半个月;你要搞个项目,规划局的图纸能给你拖上俩月;你想下乡调研,办公室的派车单能正好‘丢’了。这些事,你拿到台面上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桩桩件件,都能让你寸步难行。到头来,你什么事也干不成,陈书记就算再欣赏你,也没用。”
钱保国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县城这张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那些盘根错节的脉络。每一个字,都敲在林枫的心上。
“我知道,你们这些名牌大学出来的,有理想,有抱负,看不起这些迎来送往的门道。觉得这是糟粕,是歪风邪气。”钱保国叹了口气,重新坐下,“可水至清则无鱼。你想把事情做成,就得学会‘和光同尘’。有时候,要学会低头,学会妥协,学会说一些自己不喜欢说的话,见一些自己不想见的人。”
他看着林枫,语重心长:“我听周镇长说,你这人有点‘不合群’,还有点‘直男’脾气。在下面,老百姓喜欢你这样的,觉得你实在。可到了上面,这是大忌。你得改,得学着‘圆滑’一点。棱角太分明,容易碎。”
林枫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能感受到钱保国话语里的善意,那是一种过来人对后辈的真诚提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对,都是最现实的生存法则。
如果他想安安稳稳地往上走,这确实是最好的路。
可是……
他想起了石嘴村村民们在泥石流过后,头顶上从【-80,恐惧/绝望】变成【+50,感激/信赖】的瞬间。
他想起了造纸厂的工人们,在拿到转型后第一笔工资时,头顶上【+60,喜悦/踏实】的金色光芒。
他还想起了凤山镇那【+99】的区域民心总值,那片温暖的金光,是他所有力量的源泉。
如果他变得“圆滑”,变得“和光同尘”,去参加那些虚伪的饭局,去说那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去跟那些头顶负值的人称兄道弟,那片金光,还会那么耀眼吗?
他为人民服务,系统给他奖励。如果他开始服务于“关系网”,服务于“潜规则”,系统又会给他什么?
林枫抬起头,迎着钱保国关切的目光,很认真地说:“钱县长,谢谢您的教诲,我都记下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年轻人特有的、近乎执拗的微笑。
“但是,如果做事需要先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那我宁愿不做。这条路如果走不通,我就换一条路走。总有一条路,是能站着,还把事给办了的。”
钱保国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院子里很静,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良久,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里,有惋惜,有无奈,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的期许。
“你呀……真是个犟种。”
他摆了摆手,像是有些累了,“罢了,路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走吧。记住一句话,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老百姓。那是你唯一的靠山。”
从农家院出来,天色已经擦黑。周建国开车送他回凤山镇。车里,两人一路无话。
林枫知道,自己今天的回答,让钱保国失望了。
回到凤山镇的宿舍,已经是晚上九点。他没有开灯,只是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钱保国的话,孙志强的电话,王海怨毒的眼神,王振华审视的目光……所有的人和事,在他脑海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迷宫的人,四周都是看不见的墙壁和真假难辨的岔路。他最依赖的民心值导航,也出现了“伪装”和“陷阱”的警告。
光靠一腔热血和一身正气,真的能在这张网里杀出一条路吗?
不行。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埋头做事了。他需要一张地图。一张能让他看清这张人际关系网的地图。
他闭上眼,沉入意识深处,打开了久违的系统界面。
金色的光芒流转,【民心商城】的字样缓缓浮现。他现在拥有的民心值,经过凤山镇最后一轮的暴涨,已经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他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快速扫过,【精力药水】、【官威光环】……这些他都暂时不需要。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一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卡片上。
【人际关系透视卡(初级)】
【功能:展开指定区域(县级)内主要人物的关系网络图谱,标注派系归属、亲疏远近及潜在利害关系。】
【兑换所需民心值:120点。】
价格不菲。但林枫没有任何犹豫。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兑换。”他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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