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国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插话。直到林枫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王海也在现场?”
“是的,王所长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领导,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他还高度赞扬了我们村干部处置及时,避免了事态的恶化。”林枫脸不红心不跳地给王海脸上贴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周建国在镇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底下这帮人的门道一清二楚。王海是什么货色,他心里有数。一个派出所所长,会那么好心,大半夜跑去一个穷山村指导安全工作?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他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但他同样听出了林枫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被排除了,一场可能发生的特大事故被扼杀了。对于镇里,对于他周建国,这都是一份实打实的政绩。
至于林枫给王海戴高帽子的行为,周建国更是心领神会。这小子,不光有冲劲,还有手段。他这是在用“政绩”当绳子,把王海牢牢地捆在这件事上,让他没法再翻案,没法再找后账。
“嗯,我知道了。”周建国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林枫,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临危不乱,措施得当,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会在镇党委会上为你请功。”
“这都是镇长您领导有方,还有王所长的及时提醒。”
“行了,场面话就不用说了。”周建国打断了他,“你现在要做的,是把后续工作处理好。安抚村民情绪,做好现场的善后。另外,写一份详细的情况报告,今天下班前交到我办公室。要突出重点,明白吗?”
“明白,谢谢镇长!”
挂了电话,林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才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从昨晚到现在,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此刻一放松,眼皮都开始打架。
他刚想趴下眯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王大炮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书记,不好了!”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出什么事了?”
“刚才二牛从镇上回来,说看到王海那小子没回派出所,而是把车开进了镇上的五金店。他贼头贼脑地在里面待了半天,出来的时候,手里好像攥着个啥玩意儿,跟咱们掉的那个垫圈,一模一样!”
林枫的瞳孔瞬间收缩。
该来的,还是来了。王海已经开始从物证上寻找突破口了。一个垫圈,顺藤摸瓜,就能查到撬棍。查到撬棍,就能查到购买的人。石嘴村就这么大,谁家最近买了新的撬棍,一问便知。
这条线一旦被他咬住,自己精心构建的“天衣无缝”,立刻就会被撕开一道致命的口子。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大炮看着林枫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
“书记,要不……我带两个小子,去镇上……”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胡闹!”林枫低喝一声,“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想干什么?把他打一顿,我们就有理变没理了!”
王大炮的脸憋得通红,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咋办?就眼睁睁看着他查?等他查到咱们头上,咱们哭都来不及!”
林枫没有说话,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每一个可能的应对方案。
王海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硬堵是堵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之前,从一个更高维度,将他所有的努力釜底抽薪。
怎么抽?
周建国的电话,那份“政绩”,就是最大的筹码。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林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是周建国的号码。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又打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林枫。”周建国这次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沉稳,反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周镇长,您说。”
“你那份报告,不用写了。”周建国说道,“不,还是要写,但得换个写法。写得越详细越好,越惊险越好!”
林枫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只听周建国继续说道:“刚刚县办公室打来电话,点名表扬了我们镇,说我们安全工作做得扎实,防患于未然。县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在路上了,下午就要到你们石嘴村,现场采访!要把这次‘石嘴村后山塌方事故应急处置’,当成全县的安全生产正面典型来报道!”
“什么?”林枫彻底怔住了。
“你小子,这次可真是给我长脸了!”周建国在电话那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县里分管安全的刘副县长,亲自批示,要求全县各乡镇,学习石嘴村的‘先进经验’!你准备一下,好好接待记者。记住,这是咱们镇的荣誉,也是你的机会!”
林枫握着电话听筒,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用尽全力打出了一拳,结果对手不仅没被打倒,还主动凑上来,帮他把这一拳的力量放大了十倍,然后朝着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向,打了出去。
王海还在镇上拿着一个垫圈,辛辛苦苦地寻找物证。
而县电视台的摄像机,已经快要架到他所谓的“案发现场”了。
等新闻一播,全县都知道石嘴村的林书记,是如何英明果断地避免了一场重大安全事故。到那个时候,王海手里的那个垫圈,还能算证据吗?
那只会成为一个笑话。一个企图抹黑英雄,不识大体,没有政治觉悟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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