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晨光,已带着灼人的热度,洒在绍兴城喧嚣的码头上。
货物堆积如山,脚夫号子声、船家吆喝声、骡马嘶鸣声交织成一曲繁忙的市井交响。
奕帆一身利落的青灰色劲装,外罩防风的薄绸披风,正与前来送行的唐江龙、司徒雄、来于廷等人做最后交代。
十余名精悍镖师牵着骏马,肃立一旁,两位须发花白、目光却炯炯有神的导航老师傅也已准备停当。
“……家中诸事,便托付诸位了。”
奕帆抱拳,目光沉静而充满信任。
“四弟(公子/总镖头)放心!”
众人齐声回应,声震码头。
就在奕帆转身欲登船之际,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码头的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官道尽头,尘土微扬,十数骑正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年岁虽轻,不过弱冠,却面容俊朗,眼神清澈中带着一股求知若渴的急切,一身儒衫因疾驰而略显凌乱,正是那日在松江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的青年——徐光启!
“奕兄!奕先生请留步!”
徐光启人未至,声先到,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奕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浓浓的惊喜,迎上前去。
徐光启勒住缰绳,飞身下马,动作略显仓促却毫不拖泥带水,他快步走到奕帆面前,深深一揖,气息微喘道:“奕兄!晚辈不请自来,还望先生恕罪!”
奕帆连忙扶住他,笑道:“徐兄何出此言?
你能来,我欢喜还来不及!
只是这般匆忙,所为何事?”
徐光启直起身,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他回头指了指身后那十余名牵着马、带着简单行囊的家丁奴仆,语气坚定道:“奕兄,自那日松江一别,先生所言‘格物致知’、‘经世致用’之理,还有那联通四海、师夷长技之志,便日夜萦绕于晚辈心头,挥之不去!
闭门读书,终觉纸上得来终觉浅。
晚辈思之再三,决意效仿古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追随先生左右,参与这开港出海之旷世伟业!
这些是家中些许仆役,略通些粗浅技艺,愿一同前来,略尽绵薄之力!
还望先生不弃收留!”说罢,又是深深一揖。
奕帆闻言,心中大为震动。
他深知徐光启乃历史上留名之科学巨匠,其眼界、其求知欲,远非常人可比。
能得他主动来投,无异于如虎添翼!
他用力握住徐光启的手,朗声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道:“好!好!好一个徐光启!
我奕帆何德何能,竟得徐兄如此看重!
什么收留不收留,从今日起,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共谋此业!
徐兄之才,我深知之,未来这海事、这格物之学,正需徐兄这般人物擎画乾坤!”
他环视在场众人,声音洪亮道:“诸位!今日徐光启徐兄携志而来,是我等之大幸!
正所谓‘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此乃天意,助我功成!”
唐江龙、司徒雄等人虽不甚了解徐光启之能,但见奕帆如此推崇备至,知必是非常之人,纷纷上前见礼,气氛顿时更加热烈。
徐光启见奕帆如此真诚豪爽,毫无架子,心中最后一丝忐忑也烟消云散,激动得眼眶微湿,连声道:“奕兄!小弟……小弟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大哥知遇之恩!”
奕帆拉着徐光启的手,对司徒雄正色道:“司徒大哥,计划有变,徐兄既来,我欲带他同往鹤浦,亲见基业,以便日后参赞。
你原要随行护卫,现有一紧要任务,需你亲自跑一趟。”
司徒雄抱拳肃立道:“总镖头请吩咐!”
奕帆从怀中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书信,信封上是苍劲有力的“宋承庆员外亲启”字样,递与司徒雄,郑重道:“你即刻挑选两名得力镖师,快马加鞭,前往南京,将此信面呈宋承庆宋员外府上。
信中我已言明,鹤浦港求贤若渴,尤需宋员外这般博闻强识、精通格物之贤达。
我奕帆虚左以待,随时敞开大门,恭迎大驾!
语气务必恳切,务必让宋员外感受到我等拳拳之心!”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期待,道:“宋员外之子宋应星,虽年幼,然我观其灵秀,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若能得其父子相助,我等事业,更添胜算!”
司徒雄双手接过书信,贴身藏好,声如洪钟道:“总镖头放心!
属下定将此信亲手送达,并将总镖头求贤若渴之心,原原本本,禀明宋员外!
纵是千山万水,亦不辱使命!”
“好!”
奕帆重重拍了拍司徒雄的肩膀,道:“速去速回,路上小心!”
送走司徒雄,奕帆意气风发,对众人道:“登船!目标——鹤浦岛!”
一行人登上早已备好的客船,扬帆起航。
船离码头,溯曹娥江、经浙东运河,转而入甬江,直趋象山港。
船上,奕帆与徐光启并肩立于船头,任凭江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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