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的声音因气愤而有些颤抖,但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
“嘿!还敢顶嘴?反了你了!”
那班头把眼一瞪,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显得更加凶悍,道:“在这地界儿,爷爷说你这画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少他妈废话!带走!”
他蛮横地一挥手,身后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拿人。
“住手。”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并不如何响亮,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让那几个衙役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靠里那张桌子旁,一个身着藏青色劲装、外罩玄色披风的年轻男子缓缓站起身。
他面容俊朗,目光沉静,虽未佩刀剑,但周身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气度。
那班头被奕帆的气度所慑,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衣着虽不俗,却也并非绫罗绸缎,像是远行的客商,心下稍定,随即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是什么人?
敢管爷们的公干?
妨碍公务,小心连你一块儿锁了!”
奕帆并未直接答话,只是对身旁的钱炜使了个眼色。
钱炜会意,立刻起身,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份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在那班头面前一亮,沉声道:“放肆!
这位是朝廷钦封‘商海使’奕大人,奉旨办差!
尔等是何人麾下,在此无故滋扰百姓,败坏官府声誉?”
“商……商海使?”
那班头显然没听过这个官职,有些茫然,但“奉旨办差”四个字和那鲜红的官印却看得明白,又见奕帆身后那几桌人,虽然大多作寻常打扮,但个个眼神锐利,身形精悍,尤其是那几个按刀而立的镖师,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心下先怯了三分,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支吾道:“我等……我等乃是按察使司衙门的,奉命……奉命稽查……稽查不法!”
“不法?”
奕帆不再理会那班头,径直走到那书生的摊前,俯身拿起一幅墨迹未干的山水中堂,仔细看了看。
但见画面上远山空蒙,近水澄澈,笔意虽略显稚嫩,但构图疏朗,意境空灵,确实有几分王维“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韵味。
他点了点头,赞道:“笔意空灵,墨色清润,虽功力稍欠火候,火候未足,但格调不俗,绝非什么逆贼笔法。
尔等如此行事,不分青红皂白,肆意罗织罪名,就不怕上官追究,坏了朝廷法度,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他说话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班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仿佛无形的压力笼罩过去。
那班头只觉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有些词穷,支吾着说不出完整话来。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慢条斯理品着一杯粗茶的余倩,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媚意,与她此刻略显风尘仆仆的装扮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她摇曳生姿地走上前,手指间不知何时已然夹着一小块约莫二两重的碎银子,看似随意地在那班头肩头轻轻一拍,声音酥媚入骨道:“这位差爷,我看呐,这就是个误会。
我家公子呢,最是怜才,见不得读书人受委屈。
这点银子,不成敬意,给几位差爷打点酒喝,驱驱寒气,就当交个朋友,这事儿啊,就这么过去了,如何?”
她动作快如闪电,那班头只觉得一股香风扑面,肩头一沉,那块沉甸甸的碎银子已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他的衣袋。
他浑身一个激灵,看着余倩那近在咫尺、似笑非笑、眼波流转仿佛带着钩子的模样,骨头先酥了半边,再掂量了一下衣袋里那银子的分量,足够他们几人去最好的酒楼逍遥好几顿了,脸上的凶横立刻冰雪消融,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点头哈腰道:
“哎哟,原来是……是误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这位公子爷说得对,是小的们眼拙,眼拙!
惊扰了大人,打扰了这位秀才公,该死,该死!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忙不迭地对着奕帆和余倩作揖,然后对着手下衙役一瞪眼,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挤开人群,瞬间跑得没影了。
那自称沈张翰的书生惊魂甫定,看着眼前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被抓扯得有些凌乱的衣冠,走到奕帆面前,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因后怕和激动而微微发颤道:“学生沈张翰,多谢大人援手之恩!
若非大人,学生今日恐难逃囹圄之灾!”
奕帆伸手虚扶,温言道:“沈兄不必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分内之事。
看沈兄笔墨,应是读书人,何以流落在此,以此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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