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边缘的泥土仍在簌簌滑落，几具灰败尸骸伏地不动，额头紧贴石面，仿佛沉入永恒的跪拜。张小凡站在中央凹槽前，噬魂棒稳稳嵌在其中，五色气息自棒体缓缓溢出，顺着星纹游走。那三道光柱——金、青、黑——依旧明亮，却开始微微震颤，像是被某种遥远的力量牵引。
他没动，目光落在祭坛后方一块半掩于尘土的玉碑上。碑身倾斜，表面爬满干枯藤根与厚厚青苔，裂痕如蛛网密布，深处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紫芒。
陆雪琪缓步绕至他身侧，天琊神剑横于臂前，剑锋未收。“那碑……有东西在动。”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张小凡点头，左手结印，混沌之力自丹田升起，沿着经脉流转至掌心。他并指轻点自己眉心，再缓缓推向玉碑方向。一股温润气流扩散而出，拂过碑面时，青苔竟微微收缩，似有生命般抗拒触碰。
“怨念渗进石头里了。”他说，“不是死物。”
陆雪琪退后两步，凝神静气。剑心通明之境悄然开启，周身寒意微凝。她抬手，天琊神剑轻鸣一声，一道湛蓝剑气自剑尖延伸而出，如丝如缕，贴着碑面缓缓推进。
剑气所过之处，青苔片片剥落，露出下方斑驳古字。那些字迹扭曲如蛇，笔画间泛着幽光，每显露一笔，空气中便浮现出一道虚影般的符纹，旋转不定。
“这是……远古神魔文。”她低声道，“我只在青云禁典残页上见过类似痕迹。”
张小凡闭目，以混沌之力护住识海。那些符纹一现，他脑中便闪过零碎画面：血月当空，大地开裂，无数身影坠入深渊，哀嚎不绝。他咬牙撑住，额角渗出细汗。
“别读它。”他睁开眼，“看形，不看意。”
陆雪琪不再直视碑文，而是将剑气凝聚成线，在空中临摹刚浮现的字符。每一笔落下，虚空便响起一段古老音节，断续而沉重，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血月映照葬神渊……”
她写下一划，声音微顿。
“怎么了？”张小凡问。
“这句之后，有断层。”她皱眉，“像是被人强行抹去。”
张小凡上前一步，右手覆上玉碑基座。混沌之力顺掌心涌入，碑身猛然一震，裂痕中紫雾翻涌，竟自行凝聚成一行悬浮文字，缓缓旋转。
那字非金非墨，似由魂魄凝成，看得人双目刺痛。
陆雪琪深吸一口气，继续临摹。剑气划破空气，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随着最后一笔完成，整段碑文终于完整浮现：
“当血月映照葬神渊，持三界信物者可开启沟通生死之桥。逆轮回者，魂灭魄散。”
风停了。
花海死寂。
张小凡盯着那行字，胸口一阵发闷。他想起昨夜合欢铃的异动，想起体内那缕无法解释的血色气息，想起噬魂棒插入凹槽时的共鸣——一切，都在指向这座祭坛。
“三界信物……是它？”他低声问，看向嵌在槽中的噬魂棒。
陆雪琪摇头：“不止。佛息、道韵、魔气同时亮起，说明需要三股力量共存之人才能启动。而你……恰好是唯一一个。”
张小凡沉默。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十年前他是鬼厉，堕入魔道；后来修习太极玄清道，重归青云；普智传下的大梵般若又让他沾染佛缘。三力纠缠，世人视为异类，如今却成了开启此地的钥匙。
“生死之桥……”他喃喃，“是通往幽冥的路？”
“也是回头的代价。”陆雪琪看着他，“‘逆轮回者，魂灭魄散’。谁若强行打破生死界限，便会彻底消亡。”
张小凡眼神微动。
他没说碧瑶的名字，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真有办法让她归来，代价是什么？
就在此时，远处天际轰然炸响！
一道紫黑色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照亮整个葬神渊。光芒映在银花之上，宛如血池倒影。大地剧烈摇晃，祭坛星图骤然紊乱，三道光柱急速闪烁，随即黯淡下去。
张小凡猛地伸手，一把拔出噬魂棒。
咔的一声轻响，玉碑上的悬浮文字瞬间崩解，化作点点碎光消散。那几具跪拜的尸骸也在同一刻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他们动手了。”陆雪琪握紧天琊神剑，目光冷峻。
张小凡将噬魂棒收回腰间，抬头望向紫光来源。“不是等血月……是提前开启了通道。”
“秦无炎不会甘心等天象配合。”她冷笑，“他要的是混乱，是趁我们还未准备时，一举撕开人间防线。”
张小凡点头，眼中没有慌乱，只有沉沉压下的决意。
“我们必须回去。”他说，“平儿还在山上，宋师兄他们守不住太久。”
陆雪琪正要答话，忽然眉头一皱。
“等等。”她转身看向玉碑背面。
张小凡走近，发现那面原本空白的碑石上，竟浮现出几道极细的刻痕，像是匆忙留下。他伸手拂去残灰，看清了内容：
“东阙残碑，南岭孤灯，西漠骨笛，北原冰棺——四象未齐，桥不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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