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北郊的实验楼沉在暗色中。风穿过破碎的窗，吹动一叠叠残存的报告纸。夏堇他们重新封好那台旧终端，将晶体钥匙嵌入便携接口。光从设备内部溢出，像一条流动的银线在他们掌心之间游走。
“启动权限转移。”闻叙按下确认键。
屏幕闪烁几次，出现一句提示：
[梦禁核心检测到外部访问，是否执行接入？]
“执行。”夏堇沉声道。
空气骤然一紧，周围温度骤降。阮初的扫描仪发出尖锐的报警——梦波信号在快速增强。墙壁上的裂痕渗出微弱的蓝光，像血管一样向他们脚下延伸。
“它在回应。”闻叙盯着波形，“梦权系统还活着。”
“这意味着我们要进去。”夏堇的声音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下一秒，光线彻底吞没了他们。
他们再次睁眼时，站在一片无边的灰白世界。地面由碎裂的数据流组成，天穹则悬着漂浮的记忆碎片——闪烁的影像、破碎的声音、无数不完整的梦。
“这就是梦权的内部。”阮初低声说，“母梦的残骸和人类的梦混在一起，形成新的域层。”
张弛环顾四周，神情凝重：“我听见他们在说话。”
“那是残留梦语。”闻叙解释，“母梦在用人类的语言自我修复。”
他们沿着光路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幻听：有人笑、有人哭、有人轻声说“别走”。夏堇没有回头。她知道这些都是系统的诱导，用情感残留来测试他们的“梦抗性”。
走到中央，他们看到一座光之塔矗立在虚空中。塔身透明，内部浮动着无数光点。阮初调出扫描仪，屏幕上显示出熟悉的代码：
H.L_key01：核心对照已匹配。
“那就是梦权的心脉。”闻叙确认。
塔的入口是一道光幕，闪烁着温柔的波纹。当夏堇踏进去时，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她回到了十年前，梦象组的实验室。墙上贴着她亲手绘制的梦象草图，桌上有未喝完的咖啡。
她愣住了。
“测试编号S-1。”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看见另一个“自己”坐在操作台前，目光平静。
“你是谁？”夏堇问。
“我是你留在梦里的部分。”另一个她轻声回答，“那个仍然相信梦能拯救人的你。”
“那你现在还信吗？”夏堇走近一步。
那人抬头，微微一笑：“不信了，但我还记得你曾经的温柔。”
空气微微震动，幻象开始崩塌。阮初和闻叙的身影重新显现，他们也各自被拉进过短暂的幻梦。
“系统在用我们的记忆确认身份。”阮初喘着气说，“这才是梦禁钥匙的试炼。”
“通过它，才能掌握梦的主控权。”闻叙迅速输入指令，将钥匙数据植入系统。
塔的顶端亮起耀眼的光。庞大的程序流从四面汇聚，屏幕浮现新的提示：
[梦权核心重构中……]
[是否设定新的清醒参数？]
夏堇的手悬在确认键上，指尖微微发抖。
“新的参数是什么？”阮初问。
“‘允许梦存在痛’。”她答。
闻叙注视她片刻，然后点头。
她按下确认。
整个梦域开始颤动，像在呼吸。光塔的脉络重新点亮，那些漂浮的梦碎片逐渐汇合成一片蔚蓝的天空。母梦的残余声线在空中回荡，温柔、模糊，却第一次带着一点人味：“痛……被记录。梦……被理解。”
塔的光缓缓熄灭。
阮初闭上眼，低声道：“梦禁，完成了它最初的意义。”
闻叙轻轻笑了一声：“梦被人驯服过一次，这次它学会了共存。”
夏堇看着那片正在恢复色彩的天空，语气平静：“梦权不该成为神，也不该被毁。它该像人——带着缺陷，继续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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