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引发的风波虽然渐渐平息,但张西龙心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憋闷得慌。他不是生其其格的气,那姑娘说到底也是个痴心人,只是用错了方式。他是厌烦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嚼舌根子的目光,更心疼妻子林爱凤因此受到的委屈和压力。
眼看正月将尽,天气一天天转暖,冰雪开始消融,山林里隐约透出了早春的气息。张西龙做了一个决定——进山,独自进山,去老林子深处待几天。一来是避开屯里这些烦心事儿,让那些流言蜚语随着他的离开自然冷却;二来,他惦记着另一件顶重要的事情——参园。
去年种下的那三千多丈林下参,经过近一年的生长,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光景。虽然按照老辈人的说法,参苗起码要长到“三花”(三年生,复叶柄上轮生三片小叶)才能看出点模样,六年才能初步成型收获,但他这个“园主”,总得去巡视巡视,除除草,看看有没有病虫害。而且,更深的山里,说不定还能碰到些野生的“跑山货”(指自然生长的山参),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还存着一个念想——寻找“六品叶”。上次福海叔提过一嘴,说在老黑山深处可能有过六品叶参王的传闻。虽然希望渺茫,但不去找找,他心里不踏实。如果能找到一株真正的六品叶野山参,那价值……足以让整个家庭的生活质量再上一个巨大的台阶,也能让他更有底气去实施养殖、养蜂那些长远的计划。
他跟家里说了自己的想法。王梅红有些担心:“这刚开春,山里雪还没化透,路滑,野兽也饿了一冬天,正是凶的时候,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林爱凤更是拉着他的衣袖,眼圈泛红:“西龙,要不……要不让栓柱或者铁柱跟你一起去吧?其其格的事都过去了,咱不怕人说……”
张西龙握住妻子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娘,爱凤,你们放心。山里的情况我熟,一个人行动更方便。我就是去看看参园,顺便在附近转转,不往太深的地方去,几天就回来。” 他顿了顿,看着林爱凤,“有些事,眼不见心不烦。我出去清净几天,正好也让屯里那些闲话消停消停。”
见他心意已决,王梅红和林爱凤知道劝不住,只好千叮万嘱让他小心。
张西龙开始仔细准备行装。这一次和往常狩猎不同,目标明确,周期可能稍长。他带上了“水连珠”步枪和足够的子弹以防万一,但更重要的是那些“寻参”和野外生存的工具:
索拨棍:一根结实的硬木长棍,一端镶着铁箍,用来拨开草丛、试探地面,也是防身的武器。
快当斧子:小巧锋利的短柄斧,用于砍伐小灌木、清理场地。
鹿骨签子:用鹿小腿骨磨制而成,细腻光滑,不会损伤参体,用于小心地挖掘人参。
铜线、红绳:发现人参后,要立刻用红绳系在参茎上,用铜线固定,防止“参娃”跑掉(老辈人的说法),也是一种标记和敬畏。
油布、苔藓:用来包裹挖出的人参,保持湿润。
狍皮睡袋、小帐篷、盐、火柴、一小袋小米:基本的野外生存保障。
准备妥当,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张西龙便背上沉重的行囊,告别了担忧的家人,独自一人,踏入了晨雾缭绕的山林。
开春的山林,别有一番景致。积雪尚未完全消融,斑驳地覆盖在林间空地和背阴处,但向阳的坡地上,已经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意,那是顶破冻土的嫩草和最早苏醒的野菜。空气清冷而湿润,带着泥土和腐殖质特有的芬芳。
张西龙沿着去年开辟的小路,向着参园的方向行进。路上,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开春是野兽活动频繁的时期,冬眠醒来的黑熊、饥饿的狼群、出来觅食的野猪,都可能遇到。
他手中的索拨棍不时拨开挡路的枯枝和草丛,脚步轻捷而稳健。耳朵捕捉着林间的每一种声音,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一种融入骨子里的猎人本能。
走了大半天,中午时分,他抵达了参园所在的那片缓坡。经过近一年的生长,当初播下参籽的地方,已经能看到一片片稀疏的、带着三片小叶的参苗,在枯枝落叶间顽强地探出头来,虽然还十分稚嫩,但长势看起来不错。
张西龙仔细检查着参苗,拔掉一些过于茂盛的杂草,又查看了土壤的湿度。他像呵护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照料着这些未来的希望。他知道,这些参苗承载的,不仅仅是经济价值,更是他对未来生活的一种长远规划和耐心守候。
在参园附近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大型野兽破坏的痕迹后,张西龙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简单吃了点干粮,喝了点山泉水,休息了片刻。
下午,他继续向更深的山里进发。他的目标,是福海叔提到过的,可能出现过六品叶参王的那片区域——位于老黑山腹地的一处叫做“龙王顶”的山梁附近。那里地势更高,林木更加古老,人迹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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