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灯摇曳。
苏识坐在影阁书房的紫檀案前,指尖轻叩砚台边缘,目光落在那支鎏金步摇上。
凤喙衔珠,珠光微颤,仿佛还带着华贵妃心腹离去时衣袖带起的风。
她没戴。
不是不敢,而是不必。
这枚步摇,早已不是一件首饰——它是信号,是火种,是她在无声战场投下的第一枚棋子。
“送去尚工坊,依此样式,仿制十支。”她语调平缓,却字字如钉,“七支赠予影阁七位核心女官,另三支,送与赵国公府、靖安侯府和永宁长公主府。”
柳绿站在下首,眉头微蹙:“夫人,此举……是否太过张扬?如今新政初立,百官观望,若再以饰物昭示权柄,恐招非议。”
苏识抬眼,烛火在她眸中跳动,像一簇不灭的焰。
“非议从来不怕,怕的是无声无息。”她淡淡道,“你说礼法重规矩,可规矩由谁定?从前是皇后戴什么,京中贵妇便跟什么;如今我要让天下人知道——大靖的新风,从女子执笔开始。”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况且……有些人,只看得懂符号,看不懂诏令。那就给他们一个能看懂的‘信物’。”
三日后。
京城骤起新潮。
街头巷尾皆传:“同治步摇”现世,形制华美,出自宫中秘匠,传闻得之者可窥朝局机要。
贵女争相求购,连西狄使节馆都悄然遣人打听,愿以千金换一支。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那些佩戴此步摇的女子,竟多为新政支持者,或是影阁旗下新设义学的教习、巡察使遗孀、甚至商户之女——她们不单出入官署,还能列席地方议事。
民间议论四起:“这是什么神仙步摇?怎么戴上的人都变了命?”
苏识在勤政殿外听罢内线汇报,只轻轻一笑。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晚,她召来柳绿与白砚,密议于影阁暗室。
“三支仿品已嵌入蜡封。”柳绿低声道,“内藏伪造《影阁人事布防图》与《北境粮道调度表》,流向明确:经礼部小吏、通译仆役,最终指向西狄使馆后巷的茶肆据点。”
白砚一身玄衣未脱,腰间佩刀未解,眉宇冷峻:“细作网已监控七日,流转路径清晰。但他们动作太快——昨夜已有两份誊抄本通过鸽驿传出城外。”
苏识点头,神色不动:“让他们传。”
她翻开一页新拟的手稿,墨迹未干,标题赫然写着——《人心博弈十三策·第一章:信息污染与认知误导》。
“敌人最怕真相,也最贪真相。”她缓缓合上册子,“所以我们要给‘真相’裹上糖衣,再掺进毒药。他们越是聪明,越会深信不疑。”
她早料到敌国会觊觎这份“权力信物”背后的情报价值。
但她更清楚——西狄谍报素来倚重心理分析,惯于挖掘高层人物的性格弱点进行渗透打击。
而她,恰恰最懂这些“角色”的剧本。
“接下来,扩大义学规模。”她下令,“增设‘信息甄别’与‘舆情推演’两科,教材就用这本《十三策》。”
柳绿迟疑:“可这是您真正的思维体系……若落入敌手——”
“就是要让他们看到。”苏识冷笑,“但得加点料。”
她在纸上勾画几处术语,笔锋凌厉。
果然,五日后,西狄驻京情报主官连夜写下密信:
“……此女(代号‘镜’)竟能将人性拆解为可量化的参数,预判政要言行精准如占卜。其着《十三策》所示模型,或为颠覆性战法,请速调集‘心刃计划’特工组,集中攻破其标注之‘心理弱点节点’……”
消息传回影阁时,苏识正站在义学堂前,听一群十岁孩童齐声诵读:
“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善谋者,布势而无形……”
声音清亮,穿透晨雾。
她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忽然低声问身旁的柳绿:“你知道最可怕的武器是什么吗?”
柳绿摇头。
“不是刀剑,也不是密信。”她眸光幽深,“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误会’。”
她转身步入书房,将一本写满批注的《十三策》原稿,随意搁在案头显眼处。
窗外风吹帘动,一页纸轻轻翻起。
片刻后,一道黑影悄然掠过窗棂。
她闭上眼,唇角微扬。
风暴将至。
而她,已为所有人写好了剧本。夜风穿廊,如刀割雾。
西狄“心刃计划”的七名特工,在踏入大靖北境第七日便尽数落网。
他们潜伏于市井、藏身于驿馆,个个精通易容与心理诱导之术,任务明确——定位“镜”:那位能以思维演算操控朝局的神秘女子,并从其行为模型中挖掘致命破绽,实施精神瓦解或定点清除。
但他们错了。
不是错在情报不足,而是错在——太信了。
白砚早已将计就计,放任细作渗透进影阁外围的“信息训练营”,甚至亲自安排了一场“高阶谋士密会”,让三名伪装成新政幕僚的敌谍录下了长达两刻钟的“苏识亲授战术推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