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棋。
只待清明当日,落子无悔。
清明当日,天色阴沉如墨,细雨洒在太庙青瓦上,溅起一层薄雾般的水汽。
三妃披麻戴孝,跪于石阶之下,手中高举金漆托盘,内盛《请尊贤妃为皇太嫂表》,哭声凄切,响彻宫垣。
“先帝遗德未远,贤妃娘娘温良恭俭,堪为宗室母仪!恳请陛下成全孝道,立‘皇太嫂’之制,以安天下人心!”贵妃赵明凰声音颤抖,字字泣血,仿佛真是一片赤诚。
百官屏息,诸王垂眸,连太后都微微动容。
唯有太极殿方向,一道玄色身影踏雨而来——萧玦亲自到了。
他站在高阶之上,龙袍未加,只着一身墨纹深衣,眉眼冷峻如刀削。
目光扫过三妃,最终落在那本奏表上,嘴角竟浮出一丝冷笑。
“好一出孝字当头。”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满场风雨,“可惜,你们呈上的,不是礼,是谋逆。”
话音落,禁军铁甲轰然列阵,长戟指地。
统领一声令下,数十名宫人当场被锁拿押走。
赵明凰猛然抬头,瞳孔骤缩:“不可能!周允已毁证……笔迹无人能辨!”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刑部大堂灯火通明,两名翰林院老学士正对照三份奏稿——原稿、伪造稿、誊抄稿——逐字比对。
而周允跪在堂下,额头磕出血痕:“草民认罪!是贵妃逼我仿太后笔迹……还用了特制松烟墨与陈年宣纸,妄图瞒天过海!”
更令人震惊的是,《姑姑断事录》最新一期恰于清晨刊发,标题赫然写着:《一字之差,生死两途——教你识破宫廷文书造假术》。
街头巷尾顿时哗然。
“这不是和贵妃干的一模一样吗?”
“书里说用火烤纸角看泛黄程度就能验新旧,她们连这都没避开!”
“苏姑奶奶早把路教给咱们了,贵妃还敢犯?蠢啊!”
舆论如潮,倒灌宫闱。
连一向中立的御史台都联名上奏,请彻查“假诏惑众”之罪。
夜幕降临,静思斋内烛火摇曳。
赵明凰蜷缩床榻,面色惨白,唇边残留药渍。
她没死成——救她的正是她曾贬斥的小宫女,因读过《姑姑断事录》而警觉“饮鸩自尽”的桥段太过戏剧化,及时上报。
此刻她神志不清,口中喃喃:“她没走……她一直在看着我……窗影里都是她的影子……她在笑……”
窗外,柳绿悄然立于廊下,将一本厚册轻轻置于案上——《姑姑断事录》合订本,封皮烫金,页角微卷,像是被无数双手翻阅过。
扉页一行小字,是苏识亲笔所题:
“规则一旦立下,便自有其性命。杀人者,非我,乃秩序也。”
柳绿退下后,苏识才缓缓步入,望着那疯癫之人,眼中无喜无悲,唯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让她读完。”她轻声道,“读到明白为止。”
她转身望向宫墙之外,万家灯火渐次亮起,宛如星河倒悬。
百姓口中的“苏典”,已不再是某部法典,而是一种信念——一种对公正的期待。
她没有出手,却胜似出手;她未曾临朝,却已定鼎乾坤。
檐下冰凌滴落,敲碎一池残雨。
而在皇宫最北端,玄武门箭楼之上,一道黑影独立风中,铠甲无声,手按剑柄。
城外隐约传来马蹄闷响,似有风暴正在逼近。
月光割裂云层,照见那人袖口一抹暗青绣纹——九瓣莲,中央一点朱砂红。
一如蛰伏已久的雷霆,只待一声惊雷,撕裂这看似平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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