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瑟看向宋珏夫妇,目光在那可爱的小婴孩身上停留片刻,唇角弯起温柔的笑意。
接着,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宋辰和温淑华。她松开宋麟的手,步伐坚定地走到两人面前几步之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缓地、郑重地屈膝——想要跪下行礼谢罪。以她此时沉重的身子,这个动作显得尤为艰难和惊心。
“够了!”温淑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拔高,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看着莫锦瑟那笨重却又倔强弯下的身子,看着那几乎要支撑不住的腹部,原本强装的冷淡面具如同瞬间被击碎了一道裂痕。一股混杂着气恼、焦虑,更多是莫名心惊的情绪猛地冲上她的心口!她甚至无意识地上前半步,做出一个似乎想要搀扶,又在半途生生顿住的姿势。“怀着这么大的身子跪什么跪!王府是讲这些虚礼的地方吗?!”温淑华的音调依旧维持着王妃的威严,但语气中的刻薄尖酸却淡去了许多,反而带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焦躁的关切,“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便是!平南王府难道还护不住你?!一声不吭地走了算怎么回事?置王府颜面于何地?置……置你父母亲族于何地?!”她的话语像是在质问,却更像是在宣泄一种憋闷了许久的担忧和不解,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莫锦瑟的肚子,“快些起来!”最终,那句带着斥责的关切成了命令。
宋辰也紧跟着开口,语气沉稳中带着长辈的宽厚,目光扫过莫锦瑟和她身后的宋麟:“回来就好。一家人不必如此。要说不是,也是麟儿疏忽,未能及时察觉你的心绪,未尽到为夫之责。莫要再自责。”他看向莫锦瑟,眼神复杂,有感慨,有怜惜,更多的是对那个即将出生孙儿的期待。他也清楚莫锦瑟离家的根源。
莫锦瑟抬起头,清亮的眼眸中早已蓄满了泪水。她用力摇了摇头,无声地传递着歉意和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她的泪水无声滑落,并非全为委屈,更多是历经艰辛重回安全港湾后的百感交集与释然。那泪水晶莹剔透,砸碎在王府门前的石阶上,也砸在了众人心头。
宋麟心疼地立刻上前,稳稳扶住妻子的手臂,让她重新站直身体,替她轻柔地拭去泪痕:“父王母妃教训的是。往后,我必不会再让锦瑟有任何隐忍委屈之处。”
气氛稍缓,宋麟的唇角扬起一丝温暖的笑意,他环视众人,声音洪亮了几分:“父王,母妃,此次洛阳之行,不仅带回锦瑟,我还带回了……你们意想不到之人!”他话音未落,已侧身让开半个身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宋麟身后那个缓步上前的身影上。
一身寻常青衫,风尘仆仆却难掩温润如玉的气质,五官眉眼与宋麟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平和淡然,带着历经世事的睿智与温和。是宋文初!
静!
王府门前仿佛瞬间静止!
温淑华整个人如同被定在了原地。她张着嘴,眼睛瞪得极大,那里面汹涌翻腾着震惊、狂喜、不敢置信……还有瞬间弥漫上来的、足以淹没一切的失而复得的巨大酸楚和委屈!她精心维持的所有矜持与冷淡,在看清长子的面容那一刹那,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崩塌!“初……初儿?!”一声几近破碎的呼唤,带着撕裂般的颤抖,从她喉中挤出。她猛地朝前踉跄一步,似乎想确认这不是幻影。“母妃……”宋文初声音微微发哽,上前稳稳扶住身体轻晃的母亲。
温淑华再也抑制不住!积蓄了多年的担忧、思念、委屈,如同开闸的洪水决堤而出!她死死抓住儿子的手臂,另一只手颤抖着抚上他饱经风霜却也更为成熟沉稳的脸颊,指尖触碰到那真实的体温。“我的儿!我的初儿……!”温淑华泣不成声,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滚落,染湿了胸前的衣襟,更染湿了宋文初的衣袖,“你……你这个狠心的……一走这么多年……让娘……让娘怎么……活啊……”她语无伦次,用力捶打着儿子的胸膛,力道却早已被泪水软化,更像是在寻找一个支撑点,发泄着积压的情感。最终,她不顾仪态,扑进儿子怀中,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宋文初紧紧拥抱着母亲颤抖的身躯,眼眶也瞬间通红,喉间哽咽难言。离家的游子,无论走得多远,母亲的怀抱永远是唯一的归途。此刻抱着母亲,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份愧疚与孺慕之情汹涌如潮。他轻抚着母亲瘦削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沙哑:“母妃……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回来了……”
王府门前,一片寂静。宋辰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宋珏、红姒、宋蓁蓁都怔怔地看着这重逢的一幕,碧城和花嬷嬷更是抹着眼泪。小玉韫似乎被这气氛感染,扁了扁嘴,却没有哭。
过了许久,温淑华的情绪才在儿子的安抚下稍稍平复,但依旧紧紧抓着宋文初的手,泪水还在无声滑落,目光片刻也舍不得离开,仿佛一眨眼,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就会再次消失。“……别走了……”她吸着鼻子,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和浓浓的不舍,近乎哀求,“别再走了,娘真的……真的……受不了了……娘年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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