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瑟的思绪如同被硬生生掐断,所有关于皇后、公孙漱玉的推演瞬间被眼前的危机取代。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从心底直冲上来。这感觉比面对皇甫洵惯常的虚伪试探时更加尖锐。
她立刻停下脚步,强压住翻腾的心绪,敛衽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声音平稳清冷如檐下的冰凌:“臣妇,拜见永绥王殿下。”姿态无可挑剔,却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与冰冷。她刻意加重了“臣妇”二字。
皇甫洵在她行礼的瞬间便已驻足,目光如同精准的寒钩,落在莫锦瑟身上。先是她那身象征五品文官身份的紫靛色朝服,接着是覆面的青纱,最后,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因为微微低头行礼而露出的、白皙纤细的后颈。
那儿,一道微带红肿、色泽暧昧的浅痕,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显露在晨光之下!
皇甫洵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扎般的刺痛混合着炽烈燃烧的妒火,轰然炸开在他的胸腔!那是什么痕迹?!无须多言,这暧昧的形状、位置,只能出自一人——那个他心底认为根本配不上眼前这个女人的纨绔宋麟!新婚燕尔,便是如此放肆孟浪?!
他亲眼所见她脖颈间的立领数次被主人不耐地向上提拉、遮掩的动作,在此刻终于有了残酷而清晰的答案——不是为了庄重,而是为了掩盖!掩盖那象征着宋麟拥有的、绝对占有和极致亲密的印记!
一股灼热的、带着毁灭欲望的血气猛地窜上皇甫洵的头顶。他想起了刑部大堂上,莫锦瑟即使被打得遍体鳞伤,眼神依旧倔强不屈地信任着那个冲上前将她护在怀里的宋麟。想起了在将军府听雨轩外,她毫不留情地用“将军府有脊梁骨”来拒绝自己的招揽,字字如刀。更想起了在深夜里,自己坐在王府书房中的痛苦与不甘——他皇甫洵,身份高贵,文韬武略,自认情深,却始终无法叩开她那扇冰冷的心门,甚至被她视为需要时时警惕的敌人!而宋麟,一个在外人眼中浪荡不羁的纨绔子弟,却拥有了她的全部,包括这……身体!
莫锦瑟几乎是立刻便感受到了那道犹如实质般,裹挟着强烈情绪的目光灼烧在她的颈后。她心底的厌恶瞬间转化为被窥视的愠怒和难堪。她猛地直起身,几乎是同时,右手下意识地再次将朝服立领狠狠向上拽了拽,试图将那昭示着昨夜乃至新婚荒唐的痕迹彻底抹去,青纱后的目光冷冽如冰剑,毫不避讳地刺向皇甫洵。
可惜,那下意识的遮掩动作,在皇甫洵看来,不过是将那刺目的证据暴露得更加彻底。她越是这般欲盖弥彰,越是在他心中那嫉妒的熔炉里添了一把滚烫的薪柴。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怒意和嫉妒,努力让面容维持住惯有的温和假象,只是那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压抑到变形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莫大人……不对,现在该称世子妃了。新婚伊始,便如此勤于王事,真是令……本王,感佩。”他微微拖长了尾音,目光锐利如针,“只是,看世子妃气色,这新婚之‘喜’,似乎颇为‘辛劳’。”“辛劳”二字,被他咬得极重,目光更是直白地扫过莫锦瑟那即便隔着青纱也能看出几分难以掩饰疲惫的面容,最终停留在她刻意遮挡的脖颈上,充满了露骨的、带着羞辱意味的暗示。
一股杀气瞬间从碧城身上弥漫开来,她扶着莫锦瑟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莫锦瑟却抬手,轻轻在碧城手臂上按了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有劳殿下挂怀。”莫锦瑟的声音冰冷彻骨,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乃臣子本分。为陛下效力,不敢称辛劳。至于臣妇家事……”她微微一顿,青纱后的目光似乎穿透那层薄纱,直直钉在皇甫洵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讽刺,“便不劳殿下费心了。殿下贵人事忙,若无事,臣妇告退。”
她甚至懒得再找其他借口,直接就要绕过他离开。此刻多看他一眼,与他多说一个字,都让她觉得是种精神上的污染,是在浪费她宝贵的、需要用来梳理那张恐怖蛛网和思考如何守护妹妹的时间。
然而,她急于脱身的态度,在皇甫洵看来,无疑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狼狈逃避和对他的极度轻蔑。她那句“家事不劳费心”,更是彻底点燃了他心中那早就熊熊燃烧的妒火和恶念。
就在莫锦瑟抬步欲行的刹那,皇甫洵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状似无意却又极其精准地向前挪了半步,正好挡在了莫锦瑟和碧城前进的路径上。这个动作将他与莫锦瑟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一股混合着淡淡龙涎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皇甫洵本人阴郁气息的味道瞬间笼罩了莫锦瑟周身。那是一种极具压迫性和侵略性的姿态,充满了男性的掌控意味。
碧城瞬间绷紧身体,如同护主的猎豹,眼神凌厉如刀锋扫向皇甫洵。若不是莫锦瑟暗中死死按住她的手,她几乎要挡在小姐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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