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郊外庄子上歇了两日,养足了精神,父子俩备上精心挑拣的礼品,往信中写的林府而去。
一到朱雀大街,温知衍便下意识收了目光,连脚步都放轻了。这条街上住着的皆是权贵,他们商户之家,便是有再多银钱,也登不得科入不了仕,税赋比寻常百姓重了三成不止。别说街边府邸里的主子,便是门口站着的门童,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周信亦拉紧了衣襟,父子俩低眉顺眼地跟着引路的仆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周信和温知衍在江南的烟州府可谓是赫赫有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江南大多府城里也是有几分面子的,但是到了京都那点财力可就不够看了。
早在十几年前,周信就为温知衍定下了这门亲事,并开始着手准备嫁妆。他将原本打算给温知衍的嫁妆铺子迁至离京都较近的城市,以便日后儿子好管理。
不仅如此,周信还不惜花费重金为儿子购置了很多农田和庄子。
这处京都的庄子虽然农田面积不大,仅有四百多亩,但却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田地后方是连绵起伏的两座大山,犹如天然的屏障;而田地前方则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据说是从未干涸过,尤其是在汛期时,河面宽度可达五米之多。
在田地的东边,还有一个占地一亩多的池塘,周信特意派人将河堤和池塘重新修整了一番。此外,他还在池塘与河堤之间修建了两条水渠,一条用于进水,一条用于出水,确保池塘的水源充足且循环良好。
原本周信计划在山林中种植果树,然而在挖掘过程中却意外发现了一处温泉。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周信兴奋不已,他不停地念叨着:“走大运了!走大运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他对所有知情人都下了封口令,绝口不提此事。
周信按照江南园林的格局,将这个地方打造成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山庄。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仿佛世外桃源一般。他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儿子成亲的那一天,好将这座精心打造的山庄作为儿子的嫁妆,也好讨好他妻主,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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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下人是个眼明嘴快的,见着周信父子一路拘谨,便主动搭话活络气氛。行至回廊时,见廊外紫藤开得正盛,他便笑着指点:“周老爷您瞧,这紫藤是前年从江南移来的品种,到了花期能垂满半架,女君最爱在这儿歇脚看书。”转过月洞门,没了景致可聊,他又话锋一转,说起府里的趣事:“咱们王爷最疼女君,前几日还让人打了套新的茶具,说是女君泡茶时嫌旧盏烫手呢。”三言两语间,既没冷落了客人,又不动声色地透着府里对林芊芊的看重,倒让周信悬着的心松快了些。
不多时便到了主院正厅。周信刚要拉着温知衍行礼,林芊芊已先一步起身,抬手虚扶了一把:“周伯父不必多礼。”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绫裙,袖口绣着几枝细竹,衬得眉眼愈发清丽,说话时语气温和却带着底气,“本该是我亲自登门拜访,只是三天前出门时遇了些麻烦——”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路上遭了刺客,亲王殿下怕再生事端,才劳烦伯父跑这一趟。”
周信闻言,额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他是商人,自是经常到处跑,自然明白“遇刺”二字背后藏着多少凶险,当下连忙拱手:“女君安危要紧,这点辛苦算什么。”目光扫过端坐主位的昭亲王萧烬玦,见他面色平静,却自带一股威压,便愈发不敢怠慢。
一旁的温知衍自进厅来,目光就没怎么从林芊芊身上移开。他从没有见过林女君,定亲后每年都会送年礼,节礼,却从没有见过林芊芊本人。
原以为父亲口中的“林女君”不过是位寻常贵女,此刻见她虽面带浅伤(眉骨处贴着片细纱,想来是遇刺时所留),却丝毫不见怯懦,说话时眼神清亮,既有女子的温婉,又透着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干练,心头那点因“报恩”求的婚姻,和林芊芊迟迟不登门提亲,而起的疏离感瞬间烟消云散。他暗自想着,就凭这容貌气度,别说只是学些青黛教的相处之道,便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甘愿。
四人分宾主落座,小侍奉上新沏的雨前龙井。萧烬玦没等茶过三巡,便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温知衍身上,语气开门见山:“温知衍,本王不与你绕弯子。芊芊如今是五品司盐,前阵子进献的制盐方子和海盐提纯法,断了不少人的财路,往后明枪暗箭怕是少不了。”他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了叩,“你若怕惹祸上身,现在说退婚,本王绝不勉强。”
温知衍“嚯”地站起身,拱手行了个端正的礼,声音朗然:“亲王殿下放心,只要林女君还认这门亲事,我温知衍绝无退婚的道理。”他略一抬眼,看向林芊芊时,眼神里添了几分认真,“我自小学过几年拳脚,寻常刺客应付得来。便是真遇着硬茬,拼死拖住他们,让女君安全脱身总没问题。”说到这儿,他耳根微微发红,却还是梗着脖子补充了句,“只是……我想求亲王殿下和女君允准,让我早些入门,也好贴身照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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