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佛堂,檀香袅袅,诵经声低回。
贤太后一身素色常服,手持碧玉念珠,闭目跪在蒲团上,面容在氤氲烟气中显得格外沉静,仿佛已超脱尘世纷扰。
然而,这份刻意营造的宁静,被一阵急促又极力放轻的脚步声骤然打破。
一名心腹宫女脸色煞白,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贤太后身边,顾不得礼仪,附耳急语,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太后娘娘,大事不好···小、小皇孙···失踪了!”
捻动念珠的手指倏然僵住,猛地攥紧,碧玉珠子相互挤压,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贤太后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方才的宝相庄严瞬间碎得一干二净,眼底迸射出骇人的戾气与惊怒,如同被触了逆鳞的毒龙。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宫女。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皇帝闻治正批阅着奏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福德公公悄无声息地呈上一封没有署名、火漆纹样也极为普通的密信。
闻治拆开,目光迅速扫过纸上寥寥数语,那倦意顷刻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如出鞘剑锋般的光芒,嘴角竟缓缓向上扬起,勾起一抹久违的、带着冰冷战意的弧度。
“等了这么久,”他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轻声自语,又似对虚空中的对手宣战,“终于要来了。”
福德公公垂首侍立在下首,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将所有的波澜都收敛于心。
……
粗糙的布条紧紧勒住夏挽的双眼,隔绝了所有光线。
她只能依靠听觉和身体的感觉来感知外界。
身下是坚硬的木板,马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慌的“咕噜”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方向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
她被粗暴地拽下车,冷冽的山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草木和岩石特有的气息,隐约还有···流水深涧般的回响?
随即,她的双手被反剪,冰冷的绳索绕过手腕,猛然向上提起!
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被吊了起来!失重的恐惧骤然攫住心脏,她忍不住挣扎,却只换来绳索更深的勒陷和身体的摇晃。
紧接着,一块带着汗味的破布塞进了她的嘴,让她连惊呼都被堵在喉间。
脚下,是彻底的空虚。
山风从下方呼啸卷过,吹动她凌乱的衣裙和发丝,也带来深渊般的寒意。
她被吊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高度,下方很可能是悬崖或深涧。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所有的计划、筹谋,在这种最原始的、对坠落的恐惧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时间在黑暗与悬空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就在她心跳如鼓,几乎要被恐惧淹没时,一阵密集而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踏在她的心弦上。
听声音,来人不少,蹄铁敲击山石,在寂静的山谷间激起回响。
马队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
“吁——!”
勒马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沉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挽的心脏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尽管处境危险,心神震荡,她还是瞬间辨认出来,是圣上闻治!
他真的来了,一股混杂着震惊、焦虑与某种难以言喻揪心的情绪涌上心头。
“将她放下来。”
闻治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怒意。
尽管心中清楚夏挽这个女人对自己未必有几分真心,她的顺从多半源于对皇权的畏惧,甚至她那点迷恋也可能只是肤浅地钟情于自己这副皮囊,但无论如何,她是他闻治的女人,是他唯一皇子瑾玄的生母。
他可以冷落她、可以权衡利用她,但他从未允许、也绝不容忍旁人如此折辱她,将她像待宰的猎物般悬挂于险地。
这不仅仅是针对夏挽,更是对他帝王尊严最直接的挑衅。
怒意,如同暗火,在他胸腔里灼烧。
“圣上,着什么急啊!”
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刻骨的冷意。
“这‘礼物’,可不止一份呢!”
随着话音,一阵婴孩细微的、似乎被捂住的啼哭声隐约传来。
夏挽的心猛地一沉!孩子!他们果然还带了孩子!是那个用来顶替瑾玄的孩子,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闻治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发声之人。
那是一个站在崖边巨石上的中年男子,衣着普通,面容沧桑,眼中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你把朕引出来,”闻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究竟想做什么?”
那男人见闻治的目光终于落到自己脸上,眼中恨意更浓,见他只是审视而无半分恍然,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怒色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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