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扫过窗口,遗照安安稳稳立在桌上,老人的眼睛闭着,像尊蜡像。“别自己吓自己。”他的声音有点抖,林秋发现他握着登山绳的指节泛白,连带着绳子都在颤,像条受惊的蛇。
山路越走越窄,两侧的灌木枝勾着人的裤腿,像无数只手在拽。赵晓宇突然“啊”地尖叫,背包拉链不知何时开了,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毛笔字写的“奠”字被风吹得哗哗响,纸边卷着,像只展翅的黑蝴蝶。“这不是我的!”他把纸扔在地上,纸却像粘了胶,又贴回他鞋上,“奠”字旁边多了行蝇头小楷,墨迹新鲜得像刚写的: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什么?”赵晓宇的声音变调了,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糊了满脸,“我什么都没拿!是它自己钻进来的!”他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摸口袋,“我的打火机!早上还在的!”
李响捡起那张路引,指尖刚碰到边缘就像被烫到似的弹开,纸面上的墨迹突然晕开,“奠”字变成了个模糊的人脸,眼睛的位置正好对着赵晓宇空着的口袋。“是烧给死人的路引,”他往山涧里一扔,纸片却没往下坠,反而打着旋飘回赵晓宇脚边,墨迹晕得更大了,能看见人脸的嘴在动,像在说“是你的”。
林秋的脚踝突然一紧,低头看见条褪色的红绳缠在上面,绳头顺着风往老房子的方向飘,绷得笔直,像根看不见的线。她拔刀去割,刀刃穿过红绳却没留下痕迹,绳子反而越勒越紧,陷进肉里,疼得她倒吸冷气。更吓人的是,红绳上爬满了细小红点,凑近些看,竟是无数只tiny的眼睛,正眨着盯着她。
“砍不断!”她的声音发颤,周深蹲下来帮她解,手指刚碰到红绳,突然“嘶”地抽回手——他的指尖被烫出个水泡,红绳上的眼睛齐刷刷转向他,瞳孔里映出他的脸。
“它要找替身。”李响突然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血珠滴在地上,红绳猛地一松。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死死盯着林秋身后,“你看……你的鞋!”
林秋低头,右脚的登山靴不见了。她猛地回头,老房子的窗台上,那只粉色的登山靴正对着她,鞋带系成了死结,鞋尖微微上翘,像只招手的手。刚才撞窗户时蹭掉的,她居然忘了捡。靴子里塞着团黑布,像只蜷着的手。
“操!”周深拽着她往高处跑,“别回头!”他的速度快得像要飞起来,林秋被拽得几乎脚不沾地,耳边全是风的呼啸,还有身后传来的“叮叮”声——是那四副碗筷在响,像有人用筷子敲碗,催着人回去吃饭,节奏跟她奶奶生前催她回家的频率一模一样。
赵晓宇突然瘫在地上,李响拽他时,他指着自己的影子哭:“我的胳膊!我的影子少了条胳膊!”月光下,赵晓宇的影子右臂空荡荡的,伤口处的影子像被啃过,参差不齐,露出森白的“骨头”。而老房子的方向,那道矮胖的影子正挥着条细胳膊,胳膊末端的影子捏着个相机,镜头对着他们,跟赵晓宇的一模一样。
“它拿走了你的影子零件!”林秋的声音劈了,周深突然脱下外套往回扔:“引开它!”冲锋衣飘向老房子的瞬间,他们钻进密林,树枝抽打着脸颊,火辣辣地疼,像被人用指甲抓。
林秋的脚踝还在渗血,红绳勒过的地方肿成了紫黑色,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泥土吸干,留下个小小的红点。她回头看了眼,老房子的木门大开着,遗照里的老人站在门槛上,手里举着赵晓宇的相机,镜头对着他们的方向。八仙桌的碗筷旁,多了双粉色的筷子,正随着相机的“咔哒”声,一点点往碗里沉,像有人在夹菜。
直到天边泛白,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信号格从无到有。林秋瘫坐在石头上喘气,周深用碘伏帮她擦脚踝,棉签碰到伤口时,她看见他的手在抖,棉签上的血被他蹭到指尖,像抹了层红漆。“还疼吗?”他的声音很低,睫毛垂着,像在藏什么情绪,可林秋看见他的喉结滚了滚,是强装镇定的样子。
“没事。”林秋接过他递来的水,刚拧开瓶盖,突然看见水面的倒影——她的影子站得笔直,脖颈处却多出道细细的勒痕,红得像条线。而影子的脚边,多了个小小的黑影,正抱着她的鞋跟,一步一步跟着走,黑影的手里,捏着半张“奠”字路引,纸边缺了个角,像被人咬过。
赵晓宇还在哭,李响把他搂在怀里,用刀在地上划着圈,圈里的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成灰黑色。“它还跟着。”李响的声音发哑,刀面映出他的脸,脸色比纸还白,“路引上的字,刚才是‘还差一个’,现在……”
林秋凑过去看,地上的刀痕里渗出黑水,黑水上浮着层油花,隐约映出个字:齐。
周深突然拽起林秋,登山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光闪得人眼睛疼:“走!现在就下山!”他的声音发狠,眼睛却盯着密林深处——那里的灌木在无风自动,像有什么东西正穿过树丛,影子在晨光里一闪而过,矮胖,短胳膊,手里好像拎着什么,叮叮当当响,是碗筷相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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