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卷终·新征程
夕阳缓缓西沉,将天地间最后的光辉熔炼成浓重的金红色,尽情泼洒在无垠的水库湖面上。万顷波涛吸纳了这璀璨的馈赠,荡漾起无数片细碎的金鳞,安静地闪烁着,仿佛沉睡巨龙的背脊。远山在夕照中呈现出深邃的黛紫色,如同忠诚的卫士,沉默地环抱着这片新生的、来之不易的安宁。
定澜王阳歌独自屹立于水库大坝之上,身影被落日拉得很长,仿佛一尊已在此矗立千年的磐石。他并非真正的独处,巫与岩灵静立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如同他的影子与臂膀,一同沉浸在这宏大的宁静之中,俯瞰着这片被他与无数子民亲手从洪水咆哮中夺回、并赋予新生的土地。
持续了数月之久的喧嚣与拼搏——钎镐与岩石的撞击、号子与洪水的较量、爆破的雷鸣与瘟疫的阴影——此刻都已沉淀下去,化作脚下这片沉静的万顷碧波,化作远方河道两岸初显规模的阡陌良田。风中不再有令人心悸的咆哮与嘶吼,只剩下温柔的湖水轻吻坝体的呢喃,晚归的水鸟掠过天际的啼鸣,以及从更远方龙城工地上随风隐约传来的、富有节奏的夯土号子声,那是新生命在蓬勃孕育的脉搏。一种宏大而安宁的力量,弥漫在天地之间,抚平了曾经的创伤,也滋养着未来的希望。
阳歌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深邃的眼眸中既倒映着金色的湖光,也沉淀着数不尽的回忆与思量。他仿佛能看到:
· “三门峡” 前,工师营队员顶着烈日与飞石,用“火烧水激法”一寸寸啃下坚硬岩壁的执着;
· 滑坡发生后,众人不顾危险、疯狂用手扒开泥石抢救同伴的悲壮与团结;
· 爆破瞬间,那惊天动地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欢呼与战栗;
· 玥带领的医疗队,在烟雾弥漫的工棚里,耐心为每一个伤者清洗包扎的柔和侧影;
· 勐在沙盘前,用军事思维勾勒出阶梯式堤坝的年轻却自信的脸庞;
· 无数普通民夫,喊着《劈开三门山》的号子,肩扛手抬,将一筐筐泥土石块垒成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一切的汗水、智慧、牺牲与呐喊,最终都汇聚于此,化为了眼前这片足以滋养万民的碧水,化为了族人脸上不再是恐惧与迷茫、而是充满希望与干劲的笑容。
“终于……暂时平静了。”阳歌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打破了沉默,仿佛是在对身后的两人说,又像是在对脚下这片土地,对过去那段峥嵘岁月做总结。
巫拄着鸠杖上前一步,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风霜与智慧,也洋溢着深深的欣慰:“王上之功,岂止于平水患?更是聚拢了散落的人心,淬炼了部落的筋骨魂魄。昔日黑石、织贝、鹿丘、乃至后来归附之众,如今皆以‘汉’人自居,同甘共苦,众志成城。此乃超越金石之功业,方有眼前这般气象。”他看到的,是精神与文化的融合与升华。
岩灵按剑而立,英姿飒爽,接口道,她的声音清晰有力:“经此一役,我汉部战士更知纪律协作,敢打硬仗,能打巧仗;工匠掌握‘雷火’、‘水激’之术,精于测量规划;民众皆明《汉约》,识工分,知进退。国力之盛,军械之精,组织之密,远超以往任何之时。”她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军事、技术与组织力量的飞跃。
阳歌微微颔首,认同他们的看法,他的目光掠过正在田间查看苗情的稷,掠过带着学徒检查坝体渗水情况的坚手,掠过在临时账房内核算工分、分配物资的坚骨…他的视野更加广阔深远。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先是望向西方那轮即将彻底沉入地平线的巨大落日,仿佛在告别一个时代,随后,他坚定地转向东方,那里暮色渐浓,远山轮廓模糊,隐藏着无尽的未知与神秘。
“水患暂平,人心已聚,筋骨渐强。此乃我等以血汗铸就之基石,然——”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决断力,清晰地落入巫与岩灵的耳中,也仿佛在向整个汉邦宣告,“——此非终点,甚至并非征途之半!”
“我们战胜了自然的一次考验,但这片土地赋予我们的使命,远不止于安居一隅。我们拥有了沃土,拥有了水利,拥有了忠诚的子民,更拥有了探寻那万古谜团的些许底气和方向。”他所说的谜团,是语言的同源,是图腾的流转,是“喀喇”的周期,是博巫所说的“星宇轮回”。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随后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声音在开阔的坝上传出很远:
“接下来,我们要倾注心血,建造一个真正配得上这片土地、配得上这些历经磨难却坚韧不拔的人民的国度!不是一个大一点的部落,不是一个强一点的城邦,而是一个有《汉约》可循、有元老共议、有工师精技、有市易通商、有学堂育人、有医馆护民、有仓廪备荒的文明之国!我们要让龙城的每一块砖石,都铭刻下秩序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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