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骨长老静室那扇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内里凝重的气息与外界隔绝。林尘站在略显幽暗的廊道中,微微眯眼,适应着从石窗透进的、略显刺目的天光。与长老的一番坦诚相见,卸下了心中最大的负担,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前路的重量与孤独。那枚刻着“玄”字的黑色令牌紧贴胸口放着,冰凉坚硬,如同此刻他的心境,坚定,却难免带着一丝离别的涩意。
他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驻足片刻,目光扫过廊道尽头隐约传来的、营地修缮的叮当声与弟子们压低的交谈声。这些熟悉的声响,不久后,便将离他远去。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压下,迈开脚步,方向却不是自己的石屋,而是朝着营地另一侧,那片相对简陋、却充满生机的区域走去——那里是石猛养伤和玄灵儿暂居的地方。
穿行在忙碌的人群中,不少弟子见到他,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带着敬畏、感激,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边军之刃”的威名,已在幸存者中传开,那日化身修罗、煞气冲天的景象,太过震撼,让他在众人心中,既像是救星,又仿佛一尊不容轻易接近的凶神。林尘面色平静,一一颔首回应,脚步却未停歇。他需要抓紧时间,在离开前,处理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些牵挂。
首先,他来到石猛养伤的那处由半塌石屋简单清理出的“病房”外。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石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虽然中气略显不足,却依旧洪亮:“……嗨!这点小伤算个球!老子当年在黑山部,被那头畜生捅穿肚子,肠子流出来塞回去,照样追着它跑了十里地!玄灵儿妹子,你这药膏灵是灵,就是太淡出个鸟来了,不够劲道!”
接着是玄灵儿带着无奈又好气的轻柔声音:“石大哥!你莫要乱动!伤口再崩裂,我可不管你了!这‘生肌续骨膏’药性温和才能更好吸收,你以为是你部落里的烈酒吗?”
林尘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他掀开当做门帘的破烂兽皮,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石猛袒露着上身,坐在一张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上,古铜色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着数十道狰狞的伤口,尤其是左胸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和右腿几乎断折的伤势,尤为触目惊心,此刻都敷着厚厚的、散发着莹莹绿光的药膏。玄灵儿则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正小心翼翼地替他更换腿上的绷带,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
见到林尘进来,两人都是一愣。
“林兄弟!”石猛眼睛一亮,想撑起身子,却牵动了伤口,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
“林大哥。”玄灵儿也连忙站起身,小手在粗布衣裙上擦了擦,脸上闪过一丝关切,“你……你没事吧?长老找你……”她心思细腻,隐约察觉到林尘之前去见玄骨长老,绝非寻常。
“我没事。”林尘走到近前,目光扫过石猛身上恐怖的伤势,眉头微蹙,“伤势如何?”
“死不了!”石猛满不在乎地一拍胸膛,又疼得直咧嘴,“养个把月,又是一条好汉!倒是你,林兄弟,那天可把老子……把我们吓坏了!后来那股煞气……”他挠了挠光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铜铃大的眼睛里带着后怕和好奇。
玄灵儿也投来担忧的目光,那日林尘的状态,确实骇人。
林尘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关于煞气的问题,而是走到石猛床边,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块坐下。他看着石猛,又看了看玄灵儿,眼神复杂。眼前这两人,是他在天刀门为数不多的、可以托付生死的同伴。秘境中的相互扶持,战场上的并肩血战,早已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石兄,玄姑娘,”林尘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我……要走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石猛脸上的笑容僵住,玄灵儿更是猛地抬起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走?去哪?”石猛急声问道,“蛮崽子还没杀光呢!立了这么大功,宗门肯定重重有赏,你……”
“不是离开北疆,”林尘打断他,目光扫过两人,“是离开天刀门。”
“什么?!”石猛猛地想站起来,却又因剧痛跌坐回去,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为什么?!是不是赵坤那帮龟孙子又搞鬼了?老子去劈了他们!”
玄灵儿也急步上前,声音带着颤抖:“林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那天……长老责怪你了?还是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看着两人毫不作伪的关切与焦急,林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不能告诉他们真相,那只会将他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与赵坤无关,长老亦未责怪。”林尘缓缓摇头,目光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身负一些……必须去了结的因果。留在宗门,于我修行无益,反而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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