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风带着暖意,吹得朱雀大街两侧的柳枝泛了新绿。班师回朝的队伍从北门入城时,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抛洒的花瓣落在玄色的甲胄上,与北境带回的硝烟味交织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温柔。
江谢爱坐在马车里,撩开帘角看着窗外 —— 与 时 “江家女祸乱之源” 的流言不同,此刻百姓口中喊的都是 “江县主威武”“杨相辛苦了”,甚至有孩童举着用红纸剪的平安符,追在马车后跑。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平安符,那枚被北境硝烟熏黑的绣品,此刻竟像是有了温度。
“在想什么?” 杨晨铭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已换下甲胄,穿了件月白色的锦袍,左臂的绷带被巧妙地藏在袖中,只露出手腕上那枚暖玉。见她望着窗外出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好看到那举着红纸平安符的孩童,眼底泛起笑意,“百姓倒是记情。”
江谢爱收回目光,将帘角放下,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她想起昨夜李将军送来的江家旧宅图纸,图纸上用红笔圈出的桃树位置,忽然轻声道:“父亲种下的桃树,不知道今年开了没。”
杨晨铭指尖顿了顿,他自然记得在江家旧宅密室里发现的那封信 —— 江父写给 “晨铭吾侄” 的信里,特意提过 “院中东桃,乃谢爱出生那年所植,望其岁岁平安”。他刚想开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影卫的声音在外响起:“相爷,县主,太后懿旨,召二位即刻入宫。”
入宫的路不长,可江谢爱却觉得格外漫长。她想起 太后软禁她时的场景,那时太后承诺 “制约杨晨铭便追封江父”,如今江父已被追封为 “忠勇侯”,太后突然召见,不知又有什么用意。马车驶入宫门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杨晨铭的手,掌心的薄汗沾湿了他的袖口。
太后的寝殿里燃着檀香,与江家旧宅的墨香截然不同。太后坐在上首的凤椅上,鬓边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见他们进来,竟主动起身相迎,语气比往日温和了许多:“晨铭,谢爱,北境辛苦你们了。”
江谢爱与杨晨铭行礼,刚要起身,就听太后继续道:“如今江家冤屈得雪,晨铭你又立了大功,哀家想着,也该为你们的终身大事做打算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哀家已向新帝请旨,为你们赐婚,择日完婚,你们觉得如何?”
“赐婚” 二字像一块石子,投进江谢爱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她抬头看向杨晨铭,见他也正望着自己,眼底带着询问,却没有丝毫强迫。可前世的记忆却在这时翻涌上来 —— 前世她也曾收到过赐婚圣旨,却是与杨子轩的婚约,那场婚约最终成了一场骗局,让她家破人亡。
“太后,” 江谢爱收回目光,声音有些发紧,“臣女…… 还需再想想。”
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温和:“谢爱,哀家知道你曾受了不少委屈,可晨铭对你的心意,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如今江家复位,你若与晨铭成婚,便是强强联合,既能稳固朝局,也能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何乐而不为?”
江谢爱捏紧了腰间的平安符,指尖硌得掌心生疼。她不是不愿,只是不敢 —— 她怕这场婚约背后还有阴谋,怕自己再次陷入前世的困境,更怕辜负父亲的期望。李将军递来的手札里,父亲写着 “护好谢爱,莫让她卷入权谋纷争”,可如今她不仅卷入了,还要与权倾朝野的杨晨铭成婚,这是否违背了父亲的意愿?
“太后,” 杨晨铭忽然开口,将江谢爱护在身后,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婚姻大事,需得两情相悦,谢爱既需考虑,便容她些时日。臣与她的婚事,不急在一时。”
太后看着杨晨铭护着江谢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好,哀家不强求你们。只是新帝也盼着你们能早日成婚,你们可得好好想想。”
离开皇宫时,夕阳已经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谢爱沉默地走着,直到坐上马车,才轻轻叹了口气:“晨铭,我不是不想…… 只是我怕。”
“怕什么?” 杨晨铭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 —— 那是她这些日子查账、握刀留下的痕迹,“怕重蹈前世的覆辙?还是怕我对你有二心?”
江谢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前世杨子轩的背叛、贵妃的算计、太后的毒酒,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场 “赐婚”。
杨晨铭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起身掀开马车帘,对车夫道:“去江家旧宅。”
江家旧宅已被打扫干净,院门上的铜环还带着陈旧的光泽,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是在欢迎故人归来。院子里的桃树就种在东角,枝桠上缀满了粉色的桃花,风一吹,花瓣便落在青石板上,铺成一条浅浅的花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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