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撕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直指核心——他助她,并非单纯出于怜悯或愧疚,而是基于一种更深的、更私人的、甚至带着掌控欲的“兴趣”和“期待”。她是他棋盘上一颗重要的棋子,是他漫长布局中一个关键的节点。
江谢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原来如此!他给她的帮助,他的“护她周全”,他提供的线索,甚至他此刻展现的“深情”,都建立在这冰冷的认知之上——她是他棋局的一部分!她是他漫长计划中的一个“目标”!
巨大的愤怒和被利用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直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却异常清晰:
“所以,你助我查案,给我线索,甚至……甚至今日挡在我身前,都只是为了你的‘兴趣’?为了看我这把‘火’能烧出什么?杨晨铭!”她几乎是咬着牙喊出他的名字,“你把我当什么?你精心饲养的猎物?还是你棋盘上……一颗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她的质问如同利箭,带着血淋淋的伤口和破碎的信任,狠狠射向杨晨铭。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灯焰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熄灭,又顽强地重新燃起,将两人紧绷对峙的身影拉扯得扭曲变形。
杨晨铭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瞬息万变。震惊、痛楚、一丝被戳穿的狼狈,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暗涌。他直起身,那股迫人的气势稍稍收敛,但眼神却更加幽深难测,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棋子?”他低低地重复,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沙哑,像是被砂砾磨过,“江谢爱,你若只是棋子,我何需费尽心机留这玉佩?何需一次次在你身前挡下明枪暗箭?何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似乎被强行咽了回去,只剩下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猛地转身,几步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前。伸手在某个雕花暗格上按动了几下,只听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墙壁竟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深的暗格。
他探手进去,取出一卷用明黄绸缎仔细包裹的册子,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转身走回桌边,将那册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你看看!看看我为了你这把‘火’,为了你江家的冤案,究竟付出了什么!”
江谢爱被他的举动惊得心头一跳,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落在那明黄绸缎上。那颜色……是只有皇室核心成员才能使用的规制!她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束着的丝绦,展开明黄的绸缎。里面露出的,并非她想象中的普通账本,而是一份份字迹潦草、墨迹深浅不一、甚至有些地方还带着暗褐色污迹——那分明是干涸已久的血迹!——的密报和账目残页!
她飞快地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户部侍郎与杨子轩勾结的铁证,一笔笔数额巨大的军饷被挪用、倒卖的记录,甚至……还有几份指向更深、更隐秘势力的只言片语!而其中一份残页的角落,赫然用朱砂批注着几个小字:“……江家案,涉……深……慎查……”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江谢爱心头!涉深?涉什么深?慎查?是谁在批注?是谁在阻止?难道江家冤案背后,还牵扯着远超杨子轩、甚至远超她想象的庞然大物?!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杨晨铭,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调:“这……这……”
“这,就是代价!”杨晨铭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意,他指了指那些血迹斑驳的纸页,“每一份,都是用命换来的!是我在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里,一点点挖出来的!我的人,为此折损了多少!你以为我助你,只是看戏?我早就把自己也押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那火焰里混杂着痛苦、执着,还有一种……她此刻无法完全理解的、近乎偏执的守护欲。“江谢爱,你骂我是猎人,是棋手,随你!但你要记住,这盘棋,我早就把自己也摆了上去!我挡在你身前,护你周全,不是把你当猎物,而是因为……”他猛地逼近一步,双手重重按在她身后的书架上,将她再次困在身前,气息灼热地喷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嘶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因为在这世上,除了我,没人配得上点燃你这把火!也没人……能承受你烧起来之后的后果!”
他的话语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烫在她的耳膜和心上。那强烈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依旧鲜明,但此刻,却奇异地混杂着一种沉重的、甚至带着毁灭气息的守护。他承认了自己的算计,却也剖开了自己更深层的动机——一种近乎偏执的、要将她和他捆绑在一起、共同面对这滔天风浪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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