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幽深,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朽木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江谢爱紧贴着粗糙的石壁,每一步都踩得极轻,唯有怀中那本染血的账本,沉甸甸地抵着心口,仿佛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心脏。黑暗中,她只能凭借记忆中杨晨铭的描述,摸索着向黑风岭深处潜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冰凉的玉扳指,那上面细密的纹路,成了此刻唯一能带来一丝慰藉的凭依。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江谢爱屏住呼吸,加快脚步,转过一个狭窄的弯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出现在眼前,洞口被虬结的藤蔓和垂落的岩石巧妙地遮掩着。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侧身闪入。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但光线依旧昏暗,仅从顶部几处细小的缝隙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借着这微光,她看清了洞内的景象:中央有一块巨大的、被岁月磨平的岩石,像是天然的石桌,旁边散落着几块朽坏的木箱和破败的草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那是血腥味,即便时隔久远,也顽固地渗透进了每一寸石缝。
江谢爱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到那块大石旁,借着月光,仔细查看石面。果然,在靠近边缘的位置,有一大片深褐色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污渍,形状不规则,边缘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扩散状,仿佛曾经有大量的液体在此泼洒、流淌。她蹲下身,指尖颤抖着,几乎要触碰到那片污渍。这就是账本上血迹的源头?是杨子轩灭口时留下的?
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从怀中取出那本染血的账本,翻开到最后一页——正是杨子轩的“遗书”。月光下,那暗褐色的血字触目惊心。她将血字的位置,与石面上那片最大的污渍边缘,反复比对。形状、大小……竟隐隐吻合!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上心头:这“遗书”,恐怕并非杨子轩临死前从容写就,而是……他被人按在这块石头上,用他自己的血,被迫写下的!
江谢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灭口,伪造遗书,嫁祸杨晨铭……杨子轩的毒计,远比她想象的更加狠辣缜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找到了现场,就一定还有更多线索!她立刻起身,开始在山洞内仔细搜寻。
她翻检着那些朽坏的木箱,里面只剩下一些破碎的陶片和腐朽的布料。她不甘心,又用玉扳指尖锐的边缘,小心地刮开石桌边缘的苔藓和尘垢。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处异常——石桌侧面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块石头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深,边缘也略显方正。她心中一动,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一声轻响,极其细微,在这死寂的山洞里却如同惊雷。紧接着,石桌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板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暗格!
江谢爱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屏住呼吸,将手探入暗格。指尖触到的东西冰冷坚硬,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取出,借着月光看清——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表面没有任何雕饰,却沉甸甸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感。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盒盖。
盒内并非预想中的金银珠宝,而是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卷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细小的纸卷。另一样,则是一枚样式古朴、通体乌黑的令牌,令牌中央,赫然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
江谢爱只觉得呼吸一窒。北狄狼头令!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与杨子轩的毒计有何关联?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先拿起那油布包裹的纸卷,一层层揭开。纸卷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狠厉之气。内容让她瞳孔骤缩——竟是一份北狄与杨子轩暗中勾结的密信副本!信中详细记载了杨子轩如何利用江家旧案,挑拨离间,又如何承诺在北狄大军压境时,从内部策应,里应外合,颠覆大周朝堂!落款处,一个扭曲的“狼”字标记,触目惊心。
原来如此!杨子轩的毒计背后,竟有北狄这只恶狼在暗中撑腰!他不仅仅是为了争夺权位,更是要引狼入室,祸乱家国!江谢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骨髓深处渗出,连指尖都冰凉一片。难怪杨晨铭如此重视黑风岭,这里不仅是杨子轩的巢穴,更是他勾结外敌的铁证所在!
她迅速将密信和狼头令重新收入木盒,紧紧攥在手中。这东西,足以将杨子轩钉死在叛国贼的耻辱柱上!但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杨子轩已死,这密信和令牌为何还留在此处?是来不及销毁?还是……另有其人知晓并保留了它?这山洞,除了杨子轩,是否还有其他同伙?或者说,北狄在京城,是否还潜伏着更深的棋子?
就在她思绪翻涌之际,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石子滚落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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