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璇玑宫的白玉阶前。润玉屏退左右，独自在庭院中踱步。登基以来，他推行新政，协调三界，虽初见成效，却也深感治理之难。特别是近来幽冥司送来的一系列文书，更让他对天地秩序的运作产生了诸多思考。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润玉若有所觉，抬头望去，只见马小玲不知何时已立于月华之中，周身清辉与月色交融，恍若谪仙。
"陛下可是在为三界事务烦忧？"马小玲缓步走来，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润玉连忙执礼："不知尊者驾临，有失远迎。确实有些困惑，正要向尊者请教。"
二人便在庭中的石桌前坐下。石桌上自动浮现一套白玉茶具，香茗氤氲，却是润玉以灵力所化。
"陛下但说无妨。"马小玲轻抚茶杯，目光明澈。
润玉沉吟片刻，整理思绪："自新秩序确立以来，天界各部司恪尽职守，幽冥司运转有序，三界看似太平。然而朕近日批阅奏章，却发现诸多难题。"
他取出一份文书："譬如这桩——南天一部将擒获为害人间的妖王，依律当斩。然其族人数万，若尽数诛灭，恐伤天和；若放任不管，又恐再生祸端。赏罚之间，殊难权衡。"
又取出一卷："再如这宗——东海龙王奏请严惩触犯天条的水族，但若处罚过重，恐失水族民心；若处罚过轻，又难立天威。刚柔之度，实在难以把握。"
马小玲静静听完，唇角微扬："陛下可曾观察过天地运行之道？"
她指向夜空："天道刚健，日月星辰循轨而行，从无偏差。此乃'刚'之极致。"又指向脚下大地："地道厚重，承载万物，无论是清泉还是污秽，皆能包容转化。此乃'柔'之极致。"
润玉若有所悟："尊者的意思是......"
"天道刚健以运行，地道厚德以载物。"马小玲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治理三界，需刚柔并济，赏罚分明。既要如天道般公正无私，也需如地道般包容并序，给予悔过与新生之机。"
她指尖轻点，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玄妙的图景。左边是璀璨星河，规律运转；右边是厚重大地，生机勃勃。两者之间，阴阳二气流转不息，形成完美的平衡。
"就拿那妖王来说，"马小玲道，"其罪当诛，此乃天理。但其族人无辜，可效法地道，给予改过自新之机。不妨令其族人立下功德誓约，以善行赎罪，如此既全天道之公，也得地道之仁。"
润玉眼中闪过明悟之色："所以幽冥司设立轮回，不仅是为了清算业力，更是为了给予众生新生之机？"
"正是。"马小玲点头，"死亡不是惩罚的终结，而是新生的开始。地府的审判，既要惩恶，也要扬善；既要清算业力，也要指引前路。这其中的平衡，正是天地之道在幽冥的体现。"
她又指向东海龙王的那份奏章："水族犯法，依律当惩，这是'刚'。但若能引导其戴罪立功，以善行抵消罪业，这便是'柔'。刚柔相济，方是长治久安之道。"
润玉沉思良久，忽然问道："若是有朝一日，朕犯下过错，又当如何？"
马小玲深深看他一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地道面前，众生平等。陛下若犯错，自有天条地规制裁。这便是最大的公正。"
这番话如暮鼓晨钟，敲在润玉心上。他起身郑重一礼："多谢尊者指点迷津。"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马小玲继续道："陛下可知为何要在魔界设立地府？"
润玉思索道："可是为了化解魔界积怨？"
"不止如此。"马小玲摇头，"魔性暴戾，如同未被驯服的野马。若一味压制，终会反噬；若放任不管，必成祸患。地府的设立，就是要给这股力量一个疏导的渠道，让魔性能为秩序所用。"
她指尖轻划，显现出幽冥司的景象："你看这些魔族鬼差，昔日凶残暴戾，如今却成了维护秩序的力量。这便是地道的包容与转化之妙。"
润玉看着光影中井然有序的幽冥司，不禁感慨："以往朕只知以力服人，以法治世。今日方知，真正的治理，在于理解并顺应天地至理。"
"陛下能明白这个道理，是三界之福。"马小玲微微一笑，"记住，为君者当如天，明察秋毫，公正无私；也要如大地，厚德载物，包容万物。刚柔并济，恩威并施，方能成就真正的太平盛世。"
她起身欲走，又回头道："另外，陛下不妨多关注一下锦觅那孩子。她对生死之道的感悟，或许能给你一些启发。"
话音未落，人影已散作点点清辉，融入月色之中。
润玉独自站在庭院中，回味着方才的对话。他抬头望天，星辰循轨；低头看地，万物生长。忽然间，一直以来困扰他的诸多难题，都找到了答案。
"刚柔并济，赏罚分明......"他轻声重复着这八个字，眼中渐渐泛起睿智的光芒。
第二日早朝，润玉颁布了一系列新政。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在天规律法中增加了"赎罪条款"，允许犯罪者通过积德行善来抵消部分罪业。同时，他还下令在各部司设立"功德司"，专门记录仙神功德，作为考核晋升的重要依据。
这些改革起初遭到部分守旧仙神的反对，但润玉以天地至理说服众人。渐渐地，天界的风气为之一新，仙神们不再仅仅畏惧天条，更开始主动积德行善。
而润玉自己，也在这次夜话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依然保持着一贯的严谨公正，但在处理事务时多了几分包容与智慧。就连一直对他心存芥蒂的旭凤，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兄长确实找到了治理三界的最佳之道。
很多年后，当三界真正实现太平时，润玉仍会想起这个月色清朗的夜晚，想起那番改变他执政理念的谈话。天地阴阳，刚柔并济——这八个字，成了他一生恪守的治国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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