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裁决者那一声颤抖的“裴砚大人”，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湖面，激起千层骇浪。
在场的几位幸存强者，无论是鬼域的巨擘还是妖族的王侯，此刻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投诚？
神裔一族，那个曾经自诩为九界最高贵、最接近神只的种族，竟然选择了臣服！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撼与……羞辱。
但羞辱之后，一丝名为“希望”的火苗，却又不受控制地在他们绝望的心底燃起。
是啊，连神裔都跪了，他们又在坚持什么？
在一个能够定义“存在”本身的怪物面前，所谓的尊严与骄傲，不过是加速死亡的催化剂罢了。
裴砚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神裔裁决者，又缓缓掠过其他几位面色变幻、内心天人交战的强者，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欣喜，没有接纳，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为了一张通往未来的船票而挣扎。
“新世界的船票，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他的声音依旧不大，却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穿透力。
“想要上船，总得拿出些‘诚意’。”裴砚的视线落回神裔裁决者身上，语气玩味，“比如……诸位若有横渡虚空、精准定位人界的秘法，不妨献上来。裴某心情好了，或可考虑一二。”
此言一出，那几位强者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顿时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横渡虚空、定位界域的秘法？
这等珍贵之物，无一不是各族压箱底的最高机密，是立族之本！
然而，神裔裁决者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抬头，神光笼罩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份决绝与果断却显露无疑。一枚闪烁着点点星辉的残破玉简，从他眉心飞出，恭敬地悬浮向裴砚。
“大人！此乃我神裔一族传承的古界域星图，虽已残破，但其中记载了一条通往人界的上古神道，绝对可靠！”
他的动作，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大人！我鬼域愿献上‘幽冥渡空盘’！此盘能感应生灵气息浓郁之界，人界亿万生灵，定能锁定！”一位鬼王咬牙切齿，取出一面黑气森森的罗盘。
“我妖族……有祖传的‘万兽归巢印’，能模糊感应到主世界的气息……”
死亡的威胁与求生的欲望面前，所谓的种族机密，终究还是被抛到了脑后。
一件件蕴含着空间法则奥秘的宝物与秘法，被他们争先恐后地献上，只为求得裴砚口中那虚无缥缈的“考虑一二”。
裴砚一抬手，将所有宝物尽数收入掌中，神念涌入其中，庞大的信息流瞬间在他识海内交汇、碰撞、解析。
他不再理会那些忐忑不安的强者，自顾自地盘膝坐下。
一方面，他飞速整合着这些驳杂的空间信息，推演着返回人界的最优路径；另一方面，他体内的九界本源之力仍在翻腾，如同初生的星海，需要他以强大的意志去镇压、去炼化，将经藏境小成的修为彻底巩固。
更重要的是，他正在尝试。
尝试将那“话本重塑”的创世权柄，与自己原本的说书人技能进行更深层次的结合。如果说以前的说书是借假修真，那么现在，他要做的，是言出法随，一言定真！
时间，在众人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苏九璃三女静静地守在裴砚身侧，为他护法。
在裴砚炼化九界本源时逸散出的那一丝丝精纯气息的无形滋养下，苏九璃体内的神裔血脉正发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蜕变。她雪白的肌肤之下，仿佛有细碎的金色神曦在流淌，一丝若有若无的远古神圣气息，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高贵。
数个时辰之后。
裴砚紧闭的双眸，霍然睁开！
眸中，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宇宙开辟之景一闪而逝！
“成了。”
他屈指一弹，几件从那些强者手中“借”来的残破仙器，瞬间化作最为纯粹的空间能量，被他以蛮横无比的姿态打入身前的虚空。
嗡——！
空间剧烈地震荡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一个漆黑的、不断扭曲旋转的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通道内，空间乱流如刀，法则碎片闪烁着致命的光芒，看上去不像是归途，更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走。”
裴砚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起身。
九界通天塔的虚影轰然涨大，垂下万道玄黄气息，将苏九璃、顾清晏、楚昭三女稳稳护在其中。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位贡献了秘法的强者。
“你们三个，跟上。”他随手指了指神裔裁决者，以及另外两位气息尚算浑厚的妖族和鬼域强者，“带路，若有差池，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那三人闻言，如蒙大赦，又不禁心头发寒，连忙跟上。
一行人，就这样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条充满了未知凶险的虚空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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