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坐直身体,脖颈传来一阵酸胀。昨晚研究陆时砚那张便利贴到深夜,竟不知不觉睡着了。桌面上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杯底那张米白色的便利贴被她抚平了褶皱,小心地压在镇纸下——上面“传统技法可解”六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被现代工艺困住的思路。
“苏设计师,早啊。”小林抱着文件经过,看到她眼下的青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昨晚没回家?”
苏晚揉了揉太阳穴,笑了笑:“改完工艺单就睡过头了。对了,跟工厂约的今早九点试版,你帮我确认一下车线颜色?”
“确认过了,”小林递来一份色卡,“按你说的用深棕近黑色,在光下才不会显突兀。不过王姐刚才来问了三次,说恒通的项目要是搞不定,让你早点跟张总监说……”
话音未落,王姐的高跟鞋声就从走廊尽头传来,带着刻意加重的力道。她今天穿了件新买的香奈儿套装,路过苏晚工位时,故意停下整理袖口的丝巾:“苏设计师可真拼啊,不过设计这行可不是光靠熬夜就行的,还得看天赋和经验。”
李娜跟在后面,假惺惺地补充:“王姐也是为你好,恒通那边催得紧,要是下周一样衣出不来,不仅你自己受影响,整个设计部的奖金都要打水漂呢。”
苏晚没抬头,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组工艺参数:“谢谢关心,九点的试版会很顺利。”
王姐的脸色沉了沉,瞥见她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鱼线标注,嗤笑一声:“这是在绣十字绣呢?用这么细的线,工厂师傅看得清吗?别到时候车歪了线,反倒毁了面料。”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苏晚忽然抬头,目光清亮,“正好缺个见证人,看看这‘十字绣’能不能经得住考验。”
王姐没想到她会直接应战,愣了愣才找回场子:“谁有空陪你去工厂?我还有重要的方案要做。”说罢踩着高跟鞋匆匆走了,背影带着几分狼狈。
九点整,苏晚带着修改后的工艺单准时出现在城南的制衣厂。车间里的缝纫机声震耳欲聋,张师傅戴着老花镜,正对着样板衣的腰部发愁——按之前的参数切割的冰裂纹,果然在试穿时裂开了一道细缝。
“苏设计师,你可算来了。”张师傅摘下眼镜,指着那道裂痕,“这面料太娇贵,密度再高真的hold不住。”
苏晚放下工艺单,拿起那片裂开的样板:“张师傅,试试这个方案。”她指着图纸上鱼线的走向,“在裂纹交汇处用三股0.05mm透明鱼线打微型结,正面只露半个针脚,背面用回针固定,像老绣娘锁边那样……”
张师傅越听眼睛越亮,抓起剪刀就开始拆线:“这法子我年轻时候在苏绣坊见过!就是太费功夫,现在没人愿意做了。”
“值得的。”苏晚看着他重新穿线,“恒通要的是‘空山新雨后’的清透,不能因为怕裂就牺牲美感。”
车间里的时钟滴答作响,张师傅的手指在面料上翻飞,透明鱼线像游丝般钻进布料纤维里,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苏晚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盯着他的每一个针脚——这是她结合陆时砚的建议,又翻了半夜《中国刺绣针法大全》改良的“隐形锁边法”,比传统技法更隐蔽,也更考验手艺人的功夫。
两个小时后,修改后的样板衣终于完成。张师傅把衣服挂在模特身上,对着强光照射——腰部的冰裂纹路比之前通透了至少三成,在光线下像凝结的霜花,轻轻晃动时,那些隐藏的鱼线撑起面料的弧度,竟真的有了雨后山雾流动的错觉。
“成了!”张师傅拍着大腿笑起来,“苏设计师,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既有年轻人的巧思,又懂我们老祖宗的手艺!”
苏晚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定,拿出手机拍下样板细节,准备发给恒通的李总监。屏幕亮起时,她才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是秦峰昨晚十一点发来的:“陆总说,0.05mm鱼线申城只有三家供应商有现货,已让助理协调优先供货。”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抬头望向工厂窗外——远处的写字楼群里,陆氏总部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一座沉默的雪山。
原来他不仅给了建议,连最关键的材料都提前安排好了。
回公司的路上,苏晚收到李总监的回复,附带一个惊讶的表情:“周董刚看到照片,说这才是他要的‘风骨藏于肌理’。下午三点带样板来恒通,他想亲自看看。”
这个消息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设计部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王姐听到风声,端着咖啡过来假装串门,目光在苏晚的工位上扫来扫去:“苏设计师可真有福气,刚入职就能得到周董亲自召见,不像我们这些老员工,想见客户一面都难。”
“运气好而已。”苏晚正在收拾样板衣,用防尘袋仔细罩好,“主要是工厂师傅手艺好。”
“是吗?”王姐的目光落在她压在镇纸下的便利贴上,眼神闪了闪,“我刚才好像看到秦助理来送文件,他可是陆总的大红人,怎么会亲自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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