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星河的心骤然沉到了谷底,冰冷一片。狼庭!这些草原上的豺狼,竟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凶!
他一步抢到雪柠面前,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住了门外混乱血腥的世界。没有一丝犹豫,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抓住妹妹纤细冰凉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纤细的骨头捏碎。他拖着她,几步就冲回了昏暗的土屋,直奔角落那堆不起眼的、用来存放过冬红薯的柴草垛。
“进去!”古星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酷的命令口吻,与他平日的温和判若两人。他猛地掀开掩盖在地窖口上的破旧草帘和几捆柴草,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
“不!哥!你跟我一起!”雪柠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死死抓住哥哥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她看到了哥哥眼中那种决绝的、近乎死寂的光芒,这光芒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比外面那些狼庭骑兵更让她害怕。
“听话!”古星河厉喝一声,那声音如同炸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势,瞬间压倒了雪柠的哭求。他深深看了妹妹最后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沉重的托付,无言的诀别,以及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平静。然后,他猛地发力,近乎粗暴地将她推进了那个狭小、黑暗、散发着泥土和霉味的地窖。
“藏好!别出声!死也别出来!”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他飞快地将草帘和柴草重新盖回去,动作迅疾而沉稳,力求将那入口遮掩得毫无破绽。做完这一切,他甚至不忘从旁边拖过一只沉重的破旧木柜,死死地顶在柴草垛前面。
“哥——!”雪柠带着哭腔的微弱呼喊被彻底隔绝在地底。
外面,惨叫声、狞笑声、金属撞击声、房屋燃烧的噼啪爆响……已经近在咫尺!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直冲肺腑。
古星河猛地直起身。他大步走向屋角,那里倚着一把劈柴用的厚背柴刀。刀刃早已卷了边,布满暗红的铁锈和深褐色的树汁污垢,握柄粗糙,沾满经年的汗渍和污垢。他伸出手,一把将它抓在手中。
冰冷的、粗糙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
这曾是一双执掌天下风云、令帝王也为之胆寒的手。如今,却只能握住这样一把锈迹斑斑的钝柴刀。
他走出土屋,反手带上那扇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门外,已是人间炼狱。
村道狭窄弯曲,黄土被践踏得稀烂,混杂着刺目的暗红。几具村民的尸体扭曲地倒在路中央,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干燥的土地。几间土屋正冒着滚滚黑烟,火舌舔舐着茅草的屋顶,发出贪婪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皮革、马匹的膻臭。
七八个狼庭骑兵正策马在狭小的村道上来回冲撞、践踏。他们穿着混杂着皮甲和抢来布衣的杂乱装束,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油彩,眼中闪烁着野兽般嗜血兴奋的光芒。沉重的弯刀随意劈砍,将奔逃的老人、试图反抗的青壮,甚至惊慌的牲畜,如同割草般砍倒。狂野的呼哨和听不懂的草原俚语在惨叫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骑兵发现了孤身站在屋前的古星河。他狞笑一声,猛地一夹马腹,那匹鬃毛飞扬的草原马嘶鸣着,如同一道裹挟着血腥气的狂风,直冲过来!沉重的马蹄踏在血泥里,溅起一片污浊。骑兵手中的弯刀高高扬起,刀刃上还滴淌着上一个受害者的鲜血,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森冷的寒芒,对准古星河的头颅,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落!
劲风扑面,带着死亡的气息,吹起了古星河额前散落的几缕灰发,露出他深陷的眼窝和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就是现在!
昔日纵横天下的绝顶剑客,身体的本能烙印在骨髓深处。纵然经脉寸断,内力尽失,但那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仍在!在那弯刀劈至头顶的最后一刹那,古星河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如同鬼魅般向右侧猛地一滑!
“嗤啦!”
弯刀几乎是贴着他的左肩劈空,锋利的刀风甚至削断了他肩头的一缕破旧布片,重重地砍在他身后的土墙上,溅起一蓬干燥的尘土。
就是现在!反击!
古星河眼中寒芒爆射!所有的力量,这具残躯所能压榨出的最后一丝气力,都灌注到了紧握柴刀的右臂!腰腹拧转,脚跟发力,锈迹斑斑的柴刀带着一股惨烈的决绝,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短促而致命的弧线,直撩向骑兵毫无防护的腰腹!这一击,凝聚了他毕生战斗经验的精髓,快!准!狠!目标明确,就是对方战马冲刺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破绽!角度刁钻,直取要害!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刀刃撕裂皮甲、切入血肉的闷响,看到了对方惊愕扭曲的脸。
然而——
预想中的切入感并未传来。
柴刀撩至中途,右臂深处猛地传来一阵熟悉的、却更加剧烈的撕裂剧痛!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在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后,“嘣”地一声,彻底断绝!力量,那刚刚凝聚起来、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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