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宁凌云摇着头,试图否认这残酷的真相,“你们在诈我!你们想骗我退兵!”
“诈你?”顾承锦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若非如此,你方才说出那番话时,我们为何不惊?不惧?宁凌云,你机关算尽,却连自己血脉的真假都辨不清!你找回的,不过是陛下为你精心挑选的影子!一个让你安心造反的筹码罢了!你真正的儿子,自始至终,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他就在这深宫某处,安然无恙,但也…命悬一线!”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宁凌云的心脏。
他环顾四周,宁玄沉默的表情,顾承锦笃定的眼神,还有周围大臣们眼中那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这一切都指向那个他最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否认的事实:他唯一的、真正的儿子,他后半生唯一的指望和软肋,确实被他的敌人牢牢攥在手心。
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咆哮:“把他还给我!顾承锦!把他还给我!否则…”
“否则如何?”顾承锦打断他,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否则你就让你的金国大军踏平京城?让你的亲生儿子也葬身在这片火海之中吗?宁凌云,虎毒尚不食子!你今日若敢下令攻城,第一个为你野心殉葬的,就是你自己的血脉!”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条件:“撤兵!立刻让你城外的金国军队后撤五十里!只要你撤兵,陛下可以既往不咎,保你性命,我以皇后之尊起誓,定将你的儿子平安交还于你!他依然是尊贵的亲王世子,享一世荣华!”
“撤兵…” 宁凌云喃喃重复着,眼神剧烈地闪烁着。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至高皇权,是他筹谋半生、赌上一切的终极目标;另一边,是那个他从未谋面、却承载着他血脉延续和最后一丝人性温情的亲生骨肉。两种力量在他扭曲的脑海里疯狂撕扯。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空气凝固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宁凌云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时而狰狞,时而痛苦,时而迷茫。
他眼前仿佛闪过林清禅怨恨的眼神,闪过慎衡那与自己并不相似的脸,闪过金国舅公们信誓旦旦的承诺,闪过那金銮宝座刺目的光芒……最终,那光芒吞噬了一切。
“呵…呵呵…” 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出,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儿子?我的儿子?!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宁凌云猛地抬起头,脸上再无半分挣扎,只剩下一种彻底沉沦于黑暗的、令人心寒的平静。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属于人性的微光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疯狂和毁灭的欲望。
“父君,”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恐惧,“你们以为,用一个从未见过、不知真假的孩子,就能要挟我宁凌云?”
他缓缓抬起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却异常精致的金色鸣镝。
“本王想要的,从来都只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他的目光越过殿门,投向远方隐约传来战鼓声的城墙方向,嘴角咧开一个极致扭曲的笑容,“至于儿子?哈哈…待本王登基,坐拥天下,何愁没有子嗣?!”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鸣镝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拉尾部的引线!
“咻——啪!!!”
一道尖锐凄厉的啸音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撕裂了殿上压抑的死寂,也撕裂了京都上空最后一丝和平的假象!那金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在铅灰色的天幕中炸开一朵刺目狰狞的花。
信号!攻城的信号!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顾承锦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尽褪。
宁玄猛地站起,眼中是震惊与深沉的痛惜,厉声吼道:“护驾!传令!死守城门!”
殿外瞬间炸开了锅!急促尖锐的警钟声“当当当当”疯狂敲响,瞬间传遍整个宫城。
宁凌云癫狂地笑着:“你们以为,这样就可抵挡得住?这京都之中军防皆被本王控制,你们以为,一旦城破,还有生机?”
“报——”
“金国兵马已抵达我大昭都城外!”
众人神色皆凛然,只有宁凌云面上布满了疯狂的笑。
战争的序幕,以最血腥、最疯狂的方式,由宁凌云亲手拉开。
他站在殿中,沐浴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火光,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毁灭一切的满足笑容。
什么儿子,什么血脉,在绝对权力的诱惑面前,都化作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选择了野心,也亲手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殿内,君臣面色惨白,但眼神却迅速被坚毅和决绝取代。
宁玄抽出天子剑,顾承锦紧握双拳,所有站立着的将军都挺直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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