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炭笔把那些血迹和地上的积水调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暗红色的颜料。
她凭着记忆,在地上画出了当年那七座钟亭的方位图。
每画一笔,后颈上的胎记就烫一下。
当她闭上眼,脑海里那十七段“我在”的音频起始时间点,竟然奇迹般地和地上的这七个点位重合了。
这不是简单的地标,这是一张热力图。
胎记发热最厉害的那个点,并不在已知的任何一个实验室旧址,而是指向了山体背面的那片原始森林深处。
那是一片从未被开发过的岩层区。
叶雨馨猛地睁开眼。
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就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翻了个身。
那座只剩下半截的祠堂横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整座山脉都在因为她的“觉醒”而复苏。
她站起身,望向远处徐墨辰所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手里刚刚画好的坐标图。
天边的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里透着一股暴雨将至的潮湿泥腥味。
“别跟过来。”她对着空气低声说了一句,抓起地上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跨过废墟,朝着那片即将在暴雨中变得更加狰狞的深山走去。
山风把她的声音撕得粉碎,根本没人听见。
叶雨馨没指望谁能听见,这更像是个说给自己的咒语。
她钻进密林时,第一滴雨砸在了眉骨上,冰凉,重得像颗弹珠。
不出五分钟,天地间就只剩下了白茫茫的水幕,雨声大得像有人在耳边疯狂敲鼓。
泥路变成了烂泥潭,每一步脚踝都要陷进去,拔出来时带着黏腻的“咕叽”声。
她没有停,甚至没去擦糊住眼睛的雨水。
后颈那块胎记烫得不正常,像是有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那种灼烧感顺着脊椎往上爬,一直钻进脑子里。
前方有个半塌的岩洞,洞口挂满了藤蔓。
叶雨馨侧身滑进去,背靠着湿冷的石壁喘息。
她刚拧开随身携带的便携接收器,还没来得及调整频段,那个声音就来了。
滋滋——
那不是电流声,是某种极低频率的震动,直接在她的骨膜上炸开。
“小舟……”
极轻,极快。
叶雨馨的手猛地一抖,接收器差点滑落。
她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扣住那一小块黑色的塑料外壳,指关节泛白。
那不是系统广播里那种冷冰冰的合成音,也不是脑子里那些破碎的记忆回放。
那个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沙哑感,甚至有着换气时的微弱停顿。
这是实时语音。
她迅速低头,手指在接收器的旋钮上微调。
绿色的波形图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最后锁定在一个早就被现代通讯淘汰的短波频段上。
滋滋……滋……
信号源就在这座山的肚子里。
叶雨馨盯着那个闪烁的红点,瞳孔微微收缩。
有人在这个连鬼都不愿意待的废弃矿区,用最原始的方式呼唤“小舟”。
最要命的是,那个说话的人知道这个频段只有她能听见。
她低下头,撕下那截被雨水泡透的袖口,胡乱缠在还在渗血的手掌上,用牙齿咬紧打了个死结。
雨势稍微小了一点,变成了细密的针脚。
她把接收器塞进内袋,贴着心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信号发射点所在的方位——那个几十年前就被封存的废弃矿井。
与此同时,城市下方的阴影里。
引水渠密室的空气浑浊得让人窒息。
徐墨辰戴着白手套,手里那本《第一代清洁者忏悔录》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根本不是什么忏悔录,这是一本账本。
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名字,后面跟着日期和一段相同的誓词。
“……愿为安静献心。”
徐墨辰的手指在那一行字上停住。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墙角那一堆生了锈的录音带上。
“阿福,把这些东西全部扫描,现在就传给李浩杰。”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回荡,带着一股子寒意,“让他把所有已知钟亭的铸造铭文调出来,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别放过。”
阿福正蹲在地上试图撬开一个铁箱子,闻言擦了把头上的汗:“徐少,你是觉得这些村民……”
“不是觉得。”徐墨辰把日志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们把自己卖了,还顺便当了那把杀人的刀。”
两个小时后,李浩杰的电话打到了那台经过加密的卫星电话上。
“徐少,这事儿有点邪门。”李浩杰的声音听起来很紧绷,“七座钟亭,有五口的熔铸日期和那本日志里的‘宣誓日’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那天敲钟的人,不仅是这帮村民,他们根本就是那个共鸣装置的一部分。这就像是个活体电路,缺了谁都不行。”
徐墨辰还没来得及回应,李浩杰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等等……我有新发现。”李浩杰的语速瞬间加快,“刚才那个短波信号我又做了一次声纹剥离。说话的人一直在重复一段留言:‘小舟,如果你还能听见……我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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