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姿如月下寒梅，衣袂飘飞间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的清冷气息——那是千年灵脉滋养出的气质，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锋芒。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即将触碰的那个光团之上，那是一个由古旧符文缠绕而成的幽蓝光球，隐隐透出一种古老得近乎荒谬的力量波动。
「《上古阵纹残解》？」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珠坠玉盘，在寂静的三层广场中回荡不绝，「看来，师弟是想从古籍中，寻找完善阵法的灵感。」
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但那双眸子深处，却藏着比寒潭更深的洞察力。
林逸微微躬身，神色谦恭却不卑微，语调沉稳如钟：“师姐慧眼。”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锐利，“此阵虽成，根基却如浮沙筑塔，尚有诸多窒碍之处。弟子以为，或许能从上古先贤留下的智慧碎片里，窥见一丝破局之机。”
「哦？」
云梦仙子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弧度轻得几乎让人以为只是错觉——可偏偏，它比冰雪还要冷，比刀锋还要锐利。
她向前踏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尺，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连风都被冻结。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悄然弥漫开来，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却又带着刺骨寒意，如同深谷幽兰，看似柔美，实则毒蛇潜伏于叶底。
「可是，我怎么觉得，师弟你需要的，不是启发，而是……遮掩呢？」她的话语如针，直指人心，不留余地。
林逸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脊梁。那一瞬间，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膜上炸响——咚、咚、咚，沉重如鼓，又急促如雨。
「师姐此话何意？弟子不明白。」
「不明白？」她再次逼近半步，温热的气息竟也带上了寒意，像是雪夜篝火旁的霜雾，既诱人靠近，又令人退避三舍。「你的阵法，力量的根源，并非来自天地灵气，也非阵基本身，对吗？」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仿佛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更古老、更霸道的力量。它就像一个黑洞，强行扭曲了周围所有的法则，将那些本不相融的阵理，蛮横地糅合在一起——就像把星辰与深渊塞进同一个容器，再用咒语强行缝合！」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却字字如刃：
「你所谓的完善阵法，不是想让它更强，而是想用更精妙的阵纹，去掩盖那个核心的‘黑洞’，让它看起来更‘正常’，更‘合理’。我说的，对吗？」
那一刻，林逸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黏腻冰冷的触感沿着脊椎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完了。
全被她说中了。
这个女人的眼睛，是毒！是刀！
她几乎是把自己扒光了，放在阳光下审视，连最隐秘的角落都不曾放过！
他脑中念头电转，快如惊鸿：承认？那是找死；否认？在她这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孩童面对天罚。
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一段从「本源道碑」中解析出的、关于《道德经》的破碎信息，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那是他在闭关时偶然所得，当时只觉晦涩难懂，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
林逸忽然笑了。
不再是伪装，不再是掩饰，而是坦然迎敌，眼神清澈如镜，毫无怯懦。
他不再低头，也不再回避，而是直视着云梦仙子的眼睛，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师姐，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说它是黑洞，它便是黑洞。你说它是融合，它便是融合。它究竟是什么，重要吗？」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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